早餐桌上,我端上一鍋清粥,就看見江野和陳夢靈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小話。
經過昨天的一番發泄,江大和尚已經滿血複活,恢複了一根神經通大腦的沒心沒肺模樣,嘴角咧得老大。
一把抱住自己的石膏象腿,他朝陳夢靈招呼,“來,給我畫個花臂紋身,待會兒出去亮瞎別人的狗眼。”
陳夢靈眨著眼睛,“什麼是花臂紋身?”
江野吹了吹眼前的碎發,臭屁地說,“那是夢靈姐你不知道,出去打聽打聽,社會你野哥——”
我乜了他一眼,不給麵子地戳穿,“人慫話還多?”
陳夢靈雖然不懂,但是還是捂著嘴嘿嘿地笑起來。江大和尚假裝不高興了,趁機叼起一個包子,張口咬去一半,“沒勁兒,就不愛和你們小姑娘說話……”
一人盛了一碗粥,我推到他們麵前,一邊問,“我待會兒帶夢靈去醫院裏複檢,你要是在家,出去陪奶奶看看攤。”
江奶奶正巧走出來,雙手在腰上的圍裙上擦了擦水珠,“不用啦,小野說他要去訓練。”
接到我出乎意料的眼神,江野繼續吃得風卷殘雲,腮幫子塞滿了食物,含含糊糊地說,“教練給我爭取了名額,我不去豈不是讓他們得逞了?”
“就你這三條腿的模樣?”
拍拍拐棍,江野大放厥詞,“老子能劃槳!”
說罷,對著手裏的饅頭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嚼得兩腮鼓鼓。
看著他那副元氣十足的樣子,我心裏的大石也漸漸減輕。隻要他不自暴自棄,那就沒有什麼能壓垮的。
吃完飯,趁著四下無人,江野湊到我身邊,神秘兮兮地打聽,“昨晚是誰送你回來的?”
我瞄他一眼,“剛傍上的大款,眼紅了?”
他收起了玩笑的神情,低聲說,“我看見了,是封寒北吧。”
收拾的動作不停,我摞齊筷子,甩了甩上麵的水珠,沒有吭聲。
“他說什麼了,是不是又找你複合?”
被這熊孩子一語中的,我又回想起昨晚封寒北的那一番話。既不是道歉,也不是解釋,總結一下核心內容,其實不過是個四不像的包|養邀請而已。
我不想欺騙他,“隻要我腦子不壞,就做不出這種事情來,你少操點心吧。”
沒想到,江野老成地歎了口氣,說了一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我要是不答應你見他,你能同意嗎?”
沒等到回答,他自己已然失笑,“得了,我也別在這裏給自己加戲了。隻要不是他,你找誰我都沒有意見。”
水龍頭嘩啦啦地往下流著水,我淡淡說了一句,“就怕到時候,現實令人身不由己呢。”
彼時我們隻當是掃興話,誰也不往心裏去,卻不料切成了一語成讖。
到了漢城安定醫院,剛掛上號,就碰見曲屏風送病人出來。見到我和陳夢靈,他率先開口喊了我們一聲,陳夢靈也乖巧地回了一聲,“曲醫生,早上好。”
弓下腰,曲屏風溫聲回了一句早上好,從白袍的口袋裏摸處一塊巧克力,“好像有點融化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看著他掌心的巧克力,陳夢靈第一反應是朝我看了一眼,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像在問,我可以拿嗎。
“記得說謝謝。”
陳夢靈綻放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謝謝曲醫生。”
沒一會兒,護士將陳夢靈帶去了心理疏導室,今天是一月一次的腦部檢查,全套做完估計要耗完一上午。
剩下我和曲屏風兩個留在原地,彼此之間有點不知從何說起。距離上次“討好”事件也不過幾天,我們多了一些不去觸碰的秘密,也少了一些相處的自在。
還是曲屏風先跨過了楚河漢界,一微笑,眼角下的笑紋令一雙眼睛眼更加溫良,“能給我留十分鍾嗎,下一個問診之前,咱們應該還能喝杯茶。”
我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他,“好啊。”
醫院每一層樓都有一塊休息區,提供免費的熱飲和座椅,醫生們在樓層間忙碌趕場的時候,可以抓緊碎片時間補充點能量。
就近找了一個休息區坐下,曲屏風請了我一杯甜橙味的熱飲,解釋說,“今天好像沒有茶了,下次我提前給你留點兒。”
他這種老幹部似的一板一眼,習慣性地解釋好所有事情,雖然有點尬聊的嫌疑,但卻不太令人反感。
我握著熱度依舊的紙杯,端起到嘴邊,想想還是先道了一聲歉意,“上次你介紹我去楓林晚餐廳,我似乎給你的朋友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曲屏風和煦回答,“沒事的,隻是小問題而已。你的工作解決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