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邊的餘暉完全消失之後,幽藍色的夜幕悄然登場,它囊括著遠遠佇立的路燈高樓,俯視著馬路車流,然後靜靜躺在碧青色湖水的懷抱裏,攬鏡自憐。
不光是風景變化,我身處的環境也與剛剛大有不同了。剛剛隻有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抽煙,扮演落日下的思考者,如今身邊多了一個站立的英俊男人,看著我抽煙,這就變成了一出苦情劇。
我的手機已經在他手上握了許久,他來這裏站了多久,音頻便反複看了多少遍,對待自己親妹妹的醜事,他倒是一點也不嫌浪費時間。
香煙夾在指間,我對著地上攤開的擦磚布西裝抖了抖煙灰,自來熟地招呼,“封董事,怎麼不坐下來看?哦對,你這個人最嫌髒了,來,我給你擦擦幹淨……”
手掌在身邊的坐椅上胡亂擦了擦,我猶嫌不夠,扯著睡衣的下擺,在上麵來回擦了幾遍。確認沒有了灰塵,我殷勤地說,“現在幹淨了,坐下吧?”
封寒北皺緊眉頭,不知道他一天天為什麼有這麼多的眉頭可皺的,好似這樣不怒自威,別人就會怕了他一樣。
終於,他張口說了第一句話。
“把煙熄了。”
我吊兒郎當地依靠著椅背,說,“再等等,幾口就完了。”
一隻大手從我麵前穿過,直截了當地奪走了半支煙,扔到西裝上。煙頭燙在布料上,慢慢傳出了一股焦味兒,而後又慢慢消失,想必是在裏麵被滅了。
我也不生氣,笑眯眯地看著他,兩隻眼睛笑彎成了一條線。我敢保證,這恐怕是我們重逢以來,我對他笑得最甜的一次。
“封先生,視頻好不好看,您妹妹的表演很不錯吧?又凶又惡,嚇得我都要哭出聲了。”
黑夜在這個男人的背後,從我這樣的角度看去,一顆星星正巧落在他的肩頭,成為封董事華貴衣服上最燦爛一抹裝飾。即使光線蒙昧,也無法遮擋他深邃的五官,一抿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似一層黑紗遮蔽,完美的作品藏在背後,隻會讓人格外心焦,想吹開這層遮擋,一窺真容。
單手捏住手機,封寒北卻並不理會,開門見山,“你相信我了?”
“什麼?”
“你衝我笑了,”他偏題了,“我說過,有人說了謊。”
微微愕然地看了男人一會兒,我露出了一個既糾結又無奈的表情,“你想這麼理解的話,我沒有意見。”
我確實沒有那麼恨他,隻是恨意轉移到了整個封家,最恨的目標變成了駱雪菲。而這也是我今天與他見麵的理由。
“咱們也別繞彎子了,談談條件?”我努努嘴,指了指他手上握著的視頻籌碼,“我不想把這東西發出去,畢竟人還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做事。我隻要五十萬,不算多吧?”
封寒北想了想,“確實不多。”
重新拿起手機,他在上麵劈裏啪啦的按了幾下,估計是在刪視頻。末了,他將手機遞還給我。
“電話號碼?”
手機屏幕停留在聯絡人的界麵,上麵輸入了一串手機號碼,簡潔明了地備注了一個封字,並且霸道地占據了特別分組的第一位。
封寒北老神在在,非常淡定地好心說明,“按照你現在的時薪,以一天二十四小時來算,五十萬能夠包你三年有餘。除去日常的補貼和獎金,滿打滿算,我隻要你二十個月。”
一番精打細算下來,我終於明白了他的意圖——他還是沒有放棄那個包養的邀請,壓根不是來和我商量的。
我問,“你不怕我把視頻傳出去?”
封寒北說,“那是雪菲該擔心的事情,我隻為自己的事情考慮。”
低下頭,我思索了半天,才說了一句,“那我算什麼,你的小情兒、炮友,還是地下備胎?”
眼看他朝我跨進一步,俊朗出色的臉龐清晰了些許,依舊不改那雙眼裏的冷淡。麵對我給出的選項,封寒北一個都沒有采納,“隨你,你可以算我的女朋友、新情人、未婚妻,二十個月裏,你說什麼都可以。”
“名頭怎麼好聽,反正都隻是解個趣,我不在意。”
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麵龐,我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笑出來。果然是天生的段位不同,任我陳荼有萬般變化,玲瓏千麵,無非是封寒北的一個趣兒。
有趣,真有趣啊。
“我知道了,你什麼時候打錢,我什麼時候上崗。”站起身,我抖了抖有點發麻的雙腿,“老板,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有,盡快搬到我家裏來住。”
我笑了笑,“這麼迫不及待?放心,我知道自己是二十四小時的,不會占你封總的便宜。”
踮起腳,手臂攀上了封寒北的肩膀,我的視線落在那雙形狀優美的薄唇,低語道,“提前實習一下,我嘴裏味道不好聞,你別介意。”
手臂慢慢攀緊,兩道各自為主的呼吸漸漸糾纏在一起,如同絲線在某一處糾纏上了彼此,越來越近,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