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永遠不能翻身(1 / 2)

晚飯後,我坐在陽台上,看著夜幕下星點昏黃的燈光。老舊的居民樓,樓道裏的路燈總是壞掉的居多,樓上明亮,樓下漆黑,那點點橘黃,好似落入洞穴中的螢火蟲,安靜地飛舞發光。

吱吱呀呀的一陣響後,江野拖著小馬紮出現,他找了個空地兒坐下,如釋重負地扔掉了腋下的拐杖。

我幫忙將他把傷腿放好,好讓他坐得舒服一些,“最近複查的怎麼樣?”

雙手撐在背後,江野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還能怎麼樣,就說別用重力,多臥床休息。想要下地走路,估計還得要半個月吧。”

“隻要恢複得好,也不急著太早複健,”我說,“這也是好事,省得你天天出去和人飆摩托,讓人擔心。”

他沒有吭聲,側著俊雋的臉看著陽台外麵,似乎有點鬱鬱寡歡。

歎了口氣,我也不嫌髒,就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下,與他促膝而談,“江野,以後家裏的事情,你幫我多多照顧,恐怕以後我不在的時間隻會越來多。”

這話聽得他脖子上青筋凸起,扭過臉來,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非常不滿,“你就非要拿那些錢嗎?我們把錢湊回來,還給姓封的,你也別呆在他身邊了!”

我沒有告訴他,我和封寒北在一起隻是按時計薪,所以家裏人都隻以為封寒北還念著舊情,找我重歸於好。

他始終是不滿我和封寒北重新在一起的,畢竟當年,江野算是這段失敗感情的見證人,從頭到尾,他都看得清楚,我是如何飛蛾撲火、如何彷徨無措,所以他才無比反感。

下巴擱在膝頭,一天的奔波讓我有點疲憊,低聲說,“你覺得這話可行嗎?我回來,你再被學校開除,然後再逼得陳夢靈和你奶奶進一回醫院?”

江野被堵得如鯁在喉,雙手攥緊發根,很是暴躁,“不管怎麼樣,我不同意你跟著他!”

皺了皺眉,我起身回到房間裏,等重新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文件袋,正是從花旗帶回來的那一份。

“這是什麼?”江野疑惑。

我沒有說話,隻是讓他看看再說。

文件一張一張地翻過,他越看越不懂,“這是陳家在津城的房子?”

我點點頭,“當年大舅家讓我們賣了它,我記得姐姐是怎麼也不同意的。等到後來,她突然改變了口風,沒等我問清楚……就發生了那件事,”

頓了頓,我繼續說,“現在封寒北讓我們簽一份聲明,說是要重新開發。”

江野背靠牆壁,將手裏的文件翻來覆去地看。草叢中傳來蟈蟈陣陣的叫聲,越叫越聲嘶力竭,在一聲接一聲的片刻停歇中,突然隻聽見江野的一句低語。

“你是不是懷疑,夢靈姐的事情和房子有關係?”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摸出煙盒,我拿出一根煙,點燃了它。深深地吸了幾口,我品嚐著口中的尼古丁氣息,心思卻不知道飄去了何處。

煙霧飄散間,脖間似乎被碰了一下,我第一反應就是躲開,側著身子看著江野,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做出這種舉動。

江野還保持著上身探出的姿勢,眼神有點複雜,落在我脖子上,“他弄的?”

他說的,是我脖間上一塊深紅色的痕跡,怎麼弄出來的,成年人應該都不陌生。

“你對別人都戒心這麼重,卻從來不防備他,真是讓人嫉妒。”

仰頭看著他,江野說出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話之後,再也沒有繼續說清楚,起身撐著拐杖,回去了房間裏。

伸手摸了摸那一處皮肉,我慢慢蜷縮著拳頭,心情更加晦澀複雜。

第二天上班,我的頭有點疼,眼睛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文字,好像是一群螞蟻在打架,壓根沒有心思去分辨其中的涵義。

勉強撐到了午休時間,頭痛還是時隱時現。我便沒有去餐廳吃飯,而是下樓找了一家便利藥房,買了一包衝劑,打算先緩解一下。

路過街口的咖啡廳,我本隻是在等紅燈時候不經意一瞥,卻見到露天的坐椅處,正坐著的兩位客人。

一邊是林曼可,一邊是個中年女人,看衣著打扮,像是某位有錢人家的太太。

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太好,貴婦人端著咖啡杯,一邊攪拌著,一邊時不時說幾句;林曼可隻是沉默,腦袋越來越低,幾乎都抬不起頭來。

走過了人行道,離兩人越來越近,那位貴婦人苛刻的語氣瞬間放大,“你要辭職?那以後沒了工資,你打算朝我們張口要錢不成?”

“不是的,阿姨!我會再去找一份工作,最近已經看到了好幾家,一定不會讓錦周養我的……”

重重地放下杯子,杯中的咖啡瞬間溢出了一小半,順著桌麵淅淅瀝瀝地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