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難過,這一段剛剛開始的友誼,終究又要被金錢擊潰成碎片了。
後來我才知道,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在林曼可高三的那年,路家的公司一夜間破產了。
路父被抓去坐牢,直接沒兩年就死在了牢裏。剩下孤兒寡母沒有經濟能力,背著一大筆債,全靠林曼可退學賺錢,供養一家人。
這麼多年,路母為了維持有錢人生活,從來不顧及林曼可的死活,隻要沒錢就來找林曼可索取。她花錢如流水的支出、路錦周在外的學費和生活費,每個月都是一個血盆大口的窟窿,反反複複地壓榨著可憐的女人。
就如同那一次,我在銀行撞見她為男友路錦周彙款的時候一樣,隻要她手上積蓄了一點錢,就會一分不剩地寄過去,無一例外。
前腳離開銀行,後腳便要去地下直播裏賣笑,沒有一口喘息的時候。
但是這些,此時的我並不知道。
即便是我知道,我也做不到如同她說的那樣,去和“金主”張口要錢。
我不是什麼純潔無知的小姑娘,麵對這樣的道德綁架,我何來的容忍肚量?
說來說去,我們都是自私的人罷了。
……
回到辦公室裏,我習慣性地看向了林曼可所在的位置,卻沒有看到她。空空蕩蕩的位置,以一種無情的姿勢嘲笑我的假好心。
坐在位置上,我喝下了滿滿一杯衝劑,苦澀和甘甜衝入空蕩的胃部,熱度提供了一點難得的撫慰,讓我的臉色總算不那麼青白了。
大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晚上的時候臨時又被安排了一個飯局,我和一個同事剛剛落座,就被客戶按著頭灌了幾杯酒下去。隻要一張口,除了說話就是喝酒,將我灌得眼前發黑。
“老板,我真的有點喝多了,您讓我緩緩好不好?”我委婉地推開麵前的酒杯,“咱們不如先說說合同上麵的條款,可不能耽誤您賺錢,是不是?”
沒料到,對方卻是油鹽不進,硬是掰著我的下巴又是一杯酒下去。
這種微微仰頭的姿勢,酒液進去的又凶又快,我頓時嗆出了淚花,火辣辣的味道衝擊著五官七竅,連眼淚都逼出來了。
人家嘿嘿一笑,“生意急什麼?花了這麼多錢,你們總要喝夠本再說吧?”
對於他們來說,公關小姐就是一項高價買來的服務,總是要連本帶利地賺回來,服務回來,才合乎商人的利益觀念。
等從酒店裏走出來,我幾乎連直立行走都做不到了,扶著門柱子粗糲地喘著氣。
同事也喝得搖搖晃晃,比我還好到一點,她過來拍拍我的背,“你這樣怎麼回去?我幫你打電話,喊你家裏人接你吧?”
擺了擺手,我勉強克服著嗓子眼裏擠出來的惡心感,微弱地說,“我休息一會兒就行,你先回去吧……”
“那我走了?”
垂著頭,我無力地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目送著她離開之後,我也試圖站起身離開,瞬間一股強烈的嘔吐感襲來,接著胃裏像是被揍了一拳一樣,猛地開始隻抽痛。
弓身扶著牆壁,我吐得昏天黑地,連直起腰的力氣都沒有。
我嚐到口中有一種淡淡的血腥味兒,意識變成了一團漿糊,隻想將堵住的汙穢全都吐出來。
“姑娘,沒事吧?”
有人在拉著我,想讓我站起來,我的兩條腿卻不爭氣,和下了水的年糕一樣,就和黏在地上一樣。
對方卻不走了,看了我半天,突然說了一聲,“妹兒,你怎麼喝得這麼多,我趕緊帶你回去吧。”
腰上多了一條胳膊,對方力氣還不小,一下子就將我攬起來。
借著昏花的眼睛,我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最後一絲理智敲響——這不會是撿屍的吧?
從前在酒吧酒店門口,常常有心懷不軌的男人,趁著姑娘喝得神誌不清,就趁機將人撿走。
“放開……我不認識你……”
兩隻手抵著他的胸膛,我費力地想抽身,卻沒想到男人一下子扣住了我的手臂,不由分說地就往外拉我。
“你看你喝的,連我都不認識了!”
說罷,男人更加正大光明地拖著我。
我抗辯的力氣越來越小,而酒店的門童就和沒有看見一樣,誰也不想惹插手這種事情。
我口幹舌燥,平日裏的一張利嘴就和被膠水黏住一樣喊不出來,隻能心裏焦躁——
這種怕是專業的撿屍,要是被帶走,失身是小事,生命安全都很危險。
眼看離酒店越來越遠,我的心徹底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