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說不驚心是不可能的。
僵硬地扭過頭,我對上了一張笑得油膩兮兮的大臉。
中年男人頭發梳得油光水亮,每一根都整整齊齊地貼在一起,蒼蠅落在上麵都要打滑。如果隨便扯一根發絲扔到鍋裏,估計還能當二兩油用。
再說他身上,上穿著一套不合身的豬肝紅西裝,肋下夾著黑色皮包,解開的領口裏露出了小拇指粗細的大金鏈子。
總而言之,從頭到尾寫著“土包子”三個字,而且還是很有錢的那種。
這並不是讓我驚訝的地方。
我虛無地張了張口,比了個口型即將呼出他的名字,而後驀地意識到現在的情景,硬是全都憋了回去。
……是洪哥,那個私家偵探洪哥!
萬萬沒有想到,他又變換了另一種麵目,出現在了我麵前。
不得不說,他還真是扮什麼像什麼,要不是五官底子在那兒,我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人了。
電光火石間理清思緒,我臉上掛上了狀若熟稔的笑顏,“哥,你上次不是說要帶我來開開眼嗎,今天和姐兒們心癢癢,就想來試試手……”
他很懂配合,吧唧了兩下嘴巴,操著一口北方音說,“那還真是不趕巧,今天來的這麼晚,不知道超點兒就不能進去了麼?”
看我們一唱一和的樣子,保安也不是沒眼力的,衝洪哥問,“認識的?”
“可不,老弟幫幫忙,讓我一起帶進去唄?”
一邊說著,洪哥湊到對方耳邊,朝我和林曼可兩人擠眉弄眼,自以為小聲地說,“兩個人都是有主兒養的,手頭特寬裕。到時候人帶進去,還不是任由我——”
後麵的話,他沒有直說,手上悄悄比了一個“宰割”的姿勢,同保安兩人默契地嘿嘿一笑。
裝作沒有看見洪哥的“小動作”,我配合演出著一個不諳世事的肥羊,不住昂聲催促。
“哥,不行就算了吧,湊不到熱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完,我拐了個拐身邊的林曼可,兩人做出要離開的態度。
“別別,你們都是遠道而來的,又有熟人介紹,我就破例給你們進去吧。”一把拉開門,保安催促地說,“整快點,別給其他人看到了!”
就這樣,我們得以有驚無險地進入了大門,跟在洪哥的身後,踏入了二道紅賭場內。
夜晚,月光,荒廢的城郊。
一切一切的意象,都在無聲地告訴我,此時正通往一處不為人知的秘密地方。
原來,這次連輝和路錦周碰頭的賭場,在圈內小有名次,別名叫做二道紅。
它的幕後老板很謹慎,定下了非常嚴苛的規矩——每月隻有逢初一十五開兩門,每次隻開放半個小時,要是錯過了時間,管你什麼來頭的客人,連門縫兒都不給你留。
而現在,我們就無意中闖了進來。
從鐵門往裏,隻有一條蓬草蔓延的小路可走。路上是沒有設置台階的,腳底踩上去,會發出枯草根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中間有一道被人們踩出的獨特蓬徑,顯然是規律性地被人踩踏,直直地蔓延向前方。而每隔幾米,院子裏就站著一個同樣穿著軍大衣的保安,警惕地逡巡著來回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