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嗡嗡一片,我越說越失控,眼淚不受控製地嘩嘩流了下來。
封寒北見我這麼驚慌失措,什麼都沒有多問,隻是將我大力摟住,說了一句“一切交給我”。
吩咐司機將車開來,男人環視眾人,道了一聲抱歉,便抱著我上了車,揚長而去,留下一眾麵麵相覷的賓客。
夜晚,轎車在公路上疾馳。
我十指插入發根,不住蹂躪著發根,嗓音哽咽。
腦子裏不停回放著葛爺的那句話。
“小荼,你江奶奶……沒了!”
沒了,怎麼會沒了……
我怎麼能相信,我相信不了!
連夜趕到鎮上,我們摸索著找到了葛爺家那間黑瓦平房。
當看到門頭懸掛著兩個白燈籠的時候,我腳下一軟,繃了一夜的弦瞬間斷了。
匆匆衝了進去,堂屋裏已經布置成了靈堂的樣子。
一口棺材放置在中間,江奶奶穿著一身白壽衣,閉著眼睛,靜靜躺在裏麵。
說來真是諷刺,她身上的壽衣,竟比我身上的婚紗更白。
葛爺跪在火盆前,木然的往裏麵扔著黃紙錢,燃盡的灰隨著風漫天吹舞,飄蕩不落。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兩隻眼睛紅腫著,微微一動,就要酸痛得掉下淚來。
捏緊手裏的黃紙,葛爺蒼老的聲音,回響在小小的靈堂內。
“每天下午,亞琴都會帶著你姐姐去鎮口,賣自己納的鞋墊。可是前天傍晚,她們沒有回來。”
等到天黑,葛爺出門去街上問,得知她們兩人和往常一樣,按時離開了攤位。可是之後,卻再也沒有人看到她們回來。
苦苦等了一夜,葛爺放心不下,找了幾個鄰居,挨家挨戶地找,角角落落地搜。
結果,竟然在半山腰一個廢棄的倉庫裏,找到了江奶奶和陳夢靈。
說到這裏,老爺子枯樹皮般的臉龐上,湧出了難以掩蓋的恍惚與絕望。
“我進去的時候,兩個人都被塞著嘴,捆在樁子上……亞琴犯了哮喘,歪頭趴在那裏,身子都涼透了。夢靈隻是呆呆地坐在那裏,看癡了,救出來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說。一回到家裏,就發了高熱,燒得使勁兒說胡話……”
葛爺沒什麼文化,說得言簡意賅,卻藏不住兩個字——慘啊!
江奶奶的哮喘一旦犯病,從病發到死亡,從呼吸艱難,到生生窒息……怎麼不慘!
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在自己麵前咽氣,聲嘶力竭地求救,呼喚了一遍又一遍,最後與死人獨處了一天一夜,陳夢靈又怎麼不慘!
想到這裏,我的腦子裏裂開一樣地疼,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一陣盤旋之後跌坐在了地上。
“啊……啊!!”
從嘶啞無聲,到啼血悲鳴,我恨不能讓自己化成一團火,將一切都吞噬精光!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一次又一次地承受這些,為什麼我跪著生也不能生,站著活也不能活……是不是非要一次次奪走我的希望,讓我被活活撕裂成兩半,這一切才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