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不是辦法。
等我拚命從身體裏擠出一點力氣後,第一件事,是朝著棺材狠狠磕了三個頭。
站起身,我擦了過眼角的淚痕,搖搖晃晃,卻眸中篤定地走了出去。
車開不進來窄路,封寒北隻能停在路口的大樹下,靠在車邊等我。
他原本是半倚靠著,看到我後直起了身,問,“還好嗎?”
“嗬……你覺得呢?”
我指了指身上的白紗——上麵已經沾滿了燃盡的紙灰,肮髒不堪。
打開車門,我徑直坐了進去。
“如果你真的關心我,就什麼也別問,送我去鎮醫院。”
短暫顛簸的車程結束,我一聲不吭地想要下車,被男人攥住了手腕。
他口氣低沉,“陳荼,你可以不對我逞強。”
轉過頭,我滿眼陌生地看著他,抬手一根根掰開了他的手指。
“封寒北,你最好祈禱這件事和駱玲玉沒關係。否則——”
否則後麵的話,我不願意再說下去,也不想再看男人受傷的表情。
我們心裏都明白,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了。
目送著我的背影,封寒北突然衝了出來,不顧形象地大吼了一聲。
“陳荼!”
這一聲呼喚中,充滿了他的不安,他的驚慌,他的絕望。
“別走……別去!”
腳下停頓了一秒,我終究還是沒有為他停下,赤足一步步走遠了。
——
病房中,陳夢靈躺在病床上,高燒中臉龐蒼白如紙,幹裂的嘴唇無意識地開合著,說著破碎的隻言片語。
我很是擔心,問醫生道,“我姐姐燒了多久了,不會把人燒壞吧?”
醫生隨口說,“估計是受了驚嚇吧,如果今晚還沒有退燒,你最好送到市裏的大醫院裏,我們這兒可管不了。”
說罷,他就甩手離開了。
呆呆地坐在床邊,我伸出手,顫巍巍地撫摸上了她的手腕——細瘦的腕子上,還留著捆綁過的淤痕,可見曾被如何粗魯地對待過。
將臉埋在她的掌心中,我閉著眼睛苦澀摩挲……對不起,姐姐,我又一次失信了。
你害怕的時候,需要我的時候,我再次失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整個人正在昏昏沉沉間,感覺到臉頰上傳來一絲輕微的酥癢。
一回過神來,我立刻一清醒,睜開眼睛——果然看到陳夢靈已經醒過來,兩眼靜靜地看著我。
我又驚又喜,“姐,你怎麼樣,還頭暈嗎?”
陳夢靈沒有說話,反而先上下看了我一會兒,張開了幹涸的嘴角,啞聲說,“我的妹妹,原來穿婚紗這麼好看。”
驀然怔了一秒鍾,我有些不敢置信地說,“姐,你……”
她微微一笑,如同冬日枝頭灑下的一抹暖陽,淡而溫柔。
“荼荼,我已經好了。”
刹那間,我仿佛聽到無數花骨朵,在耳邊吡啵盛放的聲音。
可是下一秒鍾,陳夢靈的話宛如一記冷風,吹滅了我的狂喜。
“荼荼,雖然這樣所很殘忍……”伸出手,陳夢靈不舍地撩過我耳邊的碎發,輕聲說,“抱歉,我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