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一夜,翌日出殯。
在出殯的那天早上,真正的抬棺人——江奶奶的親孫孫江野,出現在了大門口。
他從千裏之外的海邊趕了回來,渾身風塵,手裏提著的背包應聲落地。
從接到消息,到趕回來的這一路上,江野怕是已經流幹了眼淚,熬幹了心酸,以至於現在麻木不堪,眼中一絲波動也沒了。
往袖口上別了一塊黑紗,他從包中緩緩掏出江爺爺的遺照,走到棺材前,放進了老人家的懷裏。
“奶奶……孫子來晚了。”
我心中不忍,“小野,人死不能複生……”
話沒說完,得到了的隻是江野一記冷冷的眸光,裏麵的冷漠和受傷,幾乎深深刺入了我的心中。
“是誰幹的。”
我猶豫了一一會兒,“是丁妙歌,駱玲玉的那個養女。”
他很敏銳,一針見血地戳穿了我的猶豫不決。
“不對,你說謊了。”
我確實沒有將話都說全,可是我查遍了所有能夠找到的證據,隻在裏麵發現了丁妙歌的身影,而沒有一絲駱玲玉同謀的痕跡。
換句話說,這件案子隻能扣在丁妙歌頭上,想要懷疑駱玲玉,根本沒有證據。
正在僵持之際,門外傳來了一陣檀木香氣。
駱玲玉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中,手裏握著一串佛珠,款款而來。
一個箭步上前,我警惕地看著她,“你來幹什麼,這裏不歡迎你!”
她笑了,“聽說妙歌闖禍了,我來替她盡一份心意。”
走到火盆前,貴婦人一抬手,將佛珠扔進了火裏,瞬間燃起一股濃煙。
“老太太,拿著開光的信物,路上少走點冤枉路。”
咬緊牙根,我幾乎快要咬碎一口白牙,極度厭惡她的假惺惺。
微微一笑,駱玲玉傾身,湊到了我和江野之間,低聲耳語。
“我曾經說過,會讓你嚐到痛徹心扉的滋味兒……現在看來,效果不錯。”
火星瞬間在眸中點燃,我狠狠瞪她,“是你!”
果真是她,是她利用了丁妙歌的仇恨,在背後操縱了這一場綁架!
輕蔑地瞥了我一眼,駱玲玉反而對一旁隱忍的江野更感興趣,饒有趣味地說,“小家夥,你的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讓我好失望啊。”
出乎意料的是,素來脾氣火爆的江野,今日硬是將忍字刻在心頭,一言不發。
他隻是蹲下身,直接伸手從火盆裏撿起了那串燃燒的佛珠,用力扔在了地上。
捏緊了滿是燙傷的右手,江野一字一句地砸在地上,“你放心……下次見你,就是你的葬禮!”
駱玲玉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捂唇嗤嗤一笑,“好,我等著!”
然後,高高在上地,揚長而去了。
望著身邊蕭索屹立的江野,我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感覺——從今天起,他已經全然蛻變為了真正的男人。
隻留深恨,絕無慈悲。
——
之後的事情,我再沒有插手的餘地。
江野扶棺,親自送江奶奶回去津城,和江爺爺一起合葬。
他再也沒有同我說過一句話,我知道,他恨著我,也無法麵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