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紀洲是出車禍死的。
“過年吃什麼了?”他問。
“雞蛋,魚,肉,菜,白米飯,蘋果,荔枝,番茄。”電話那頭傳來一板一眼的回答,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乖戾。
“玩什麼了?”他又問。
“跟小雯去逛街了,買了衣服,鞋子,同事們還去唱過歌,昨天去了老姨家,剩下的就在家了——”
“我在郊外呢,打算去山上的廟裏。”他打斷她,說道。
“哦。”她淡淡地回應了一聲。
他本想跟她調笑幾句的,他以為她聽到“廟”這種迷信的字眼她會像往常一樣嘲笑他怎麼也信這一套了,可是她沒有——這讓他想抱抱她。他隻說了句“回頭我再打給你吧”就掛了電話。
明明以為那是一段朝前的筆直的公路,但是黑色的車子筆直地衝將過去之後才發現不是。車子在空中飛翔了三秒,然後“嘭”地落在懸崖的斜壁上,以車身的右邊為軸車在空中翻轉了三圈,最後落在亂石成堆的懸崖底不動了。
他滿手滿身都是血,他努力地將眼睛從那粘稠的血水中睜開,看到麵前破而未碎的前車窗,他顫顫地伸出手去,用食指一橫、一豎,在透明的車窗上寫出了一個“十”字。然後,他的眼淚溢出了眼眶,淚水不多卻也將他眼睛周圍的血水衝刷掉了一些,露出他美麗的眼睛。接著,他閉上了眼睛。
李維吃掉陳紀洲的骨灰大概是因為陳紀洲那個沒有寫完的字。它可以是李維名字的開頭,也可以是林溪名字的開頭,究竟他想寫的是誰,誰也沒有辦法再知道。
王銘衝進房間的時候,李維已經不再製住我從我身上下來了,確切地說是換我騎在她身上了,我手裏拿著一把水果刀,銳利的刀鋒抵在她嬌嫩白皙的脖子上。
“告訴我,他沒死!告訴我他沒死,告訴我!”腫脹的臉頰,瘋狂的怒吼,惡魔換我來做了。
因為我沒有控製好力道她脖子上已經有血痕了,可是她麵上的表情絲毫看不出有疼和害怕的跡象。“嗬嗬,林溪,你知道嗎,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全身都是血,好多好多呢,我就在想人怎麼會有那麼多血呢。側車窗的玻璃破碎從他的耳朵刺了進去,天靈蓋也被車頂擠破了,所以才流了那麼多血,你說,他得多疼啊。”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猛地抬起拿刀的手臂,我隻想讓她別再說了,她的每一個字比她之前打在我臉上的耳光讓他疼痛難忍百倍,我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不想!
“住手!林溪!!”這時王銘猛衝過來把我從李維身上掀開了。
我手裏的刀沒有紮進李維胸口,因為外來的強大力道,被甩了出去砸在牆上又彈回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如果心沒有麻木,此刻被王銘抱著的李維臉上的得意神色一定會讓我難受不已。她用眼神說著:“你看,他更在乎我,不是嗎?你沒有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