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你知道嗎?你們單位的老王剛剛獲得了笑臉收藏吉尼斯世界紀錄證書,真了不起啊!那天我正在大街上走著,迎麵碰到老劉,一見麵他就迫不及待地說。
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剛來的證書,我親眼看見的。雖然老劉綽號“小廣播”,可他跟老王是鄰居,他的話還是有幾分相信。為了證明真假,我決定親自到老王家去看看。
老王是我的同事,雖然隻共事時間不長,但對他的事我多少了解一些。老王老伴20年前死了,一直沒有再找,獨自一人生活。我和他雖然在一個單位,可彼此並沒有多少深交,隻是普通同事而已,平時隻聽說他收藏笑臉,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大的成就。但促使我要到老王家看看的真正原因是我也愛好收藏,我的收藏愛好很雜,什麼火柴盒、酒蓋、杯具……等等五花八門,隻是愛好而已,沒有形成規模。
老王住在城北一個偏僻的居民區,六樓樓頂,那樓和周圍簇新的樓群相比,顯得破破爛爛的,看來很有些年歲了。我敲響了老王的門。老王出來了,光溜溜的腦門上布滿了大顆的汗珠,亮閃閃的。老王對我的到來顯得很驚訝。愣了片刻,這才醒悟過來,做了個請的姿勢,我緊跟著老王走進屋子。
一進門,我頓時呆住了。老王家屋子的所有牆壁上、桌子上,全部掛滿了一張張孩子的笑臉,有中國的也有外國的,有漢族的也有少數民族的,有男孩的也有女孩的,有咯咯大笑的,也有抿嘴笑的……一個個笑得那麼開心快樂,笑臉仿佛要從圖片中跑出來,在屋子裏亂跑。我被感染了,差點笑出聲來。
老王一邊倒水一邊領著小趙參觀,當起了解說員。
了不起,了不起!我一邊參觀一邊由衷地讚歎。
老王說,我家裏共有各種笑臉20萬張,是我用30多年時間從報刊雜誌,街頭巷尾,挨家挨戶,天南海北,書信電話,一張一張收集的。你看,這張笑臉收集時間最早,是我31年前收藏的,這孩子的臉長得多漂亮,笑得多好看。老王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放射出慈愛的光,仿佛那小孩是自己的孩子。那是一張男孩子的黑白照片,小男孩長著一張很普通的臉,隻是笑得很甜。看的出小孩子拍照的那一刻很開心很幸福。你看這一張……這一張是……
老王很熱心地一一講解著。看得出,老王心裏很高興。要不是我提出要看看吉尼斯世界紀錄證書老王也許會一直解說下去。
沒什麼可顯擺的。老王謙虛地說著,不自覺地又拍了一下光腦門。在我的一再堅持下,老王終於從臥室裏拿出一本燙金的證書,那是貨真價實的吉尼斯世界紀錄證書。
老王,您是怎麼喜歡上收藏笑臉的?這可是個冷門選題,你30多年前就開始收藏,眼光夠超前的!我一邊欣賞一邊問道。
奇怪的是,老王沒有回答,並且眼睛一下子紅了,嘴唇哆嗦著。看到老王一反常態的奇怪表情,我知道他肯定心裏有事,不好再追問下去。老王集笑臉的緣由成了我心中的一個謎團。
有一天,我在辦公室裏聽同事閑談老王獲得吉尼斯世界紀錄的事。突然想起那個謎團,便湊過去打聽。話剛出口,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肯說話。辦公室裏的氣氛凝固了。你們都怎麼啦?讓人煮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嚴肅,還保密?我打趣說,試圖打破眼前的尷尬場麵。可始終沒有誰接話。我狼狽極了。
晚上,我打電話給辦公室最要好的同事老馬。
老馬說,你呀小趙,哪把壺不漏不提哪把……老馬在電話那頭說。原來,老王結婚後遲遲沒生孩子,三年後總算生了個兒子,老王寶貝得不得了,那孩子長得的確可愛,特別愛笑,老王曾多次把小孩抱到單位,同事都喜歡逗他,一逗這孩子就咯咯笑。可是有一天,老王和妻子一家三口逛街,一輛自行車撞了過來,妻子一不小心兒子從手裏脫落了,正巧跌在了路沿石上……老王悲痛欲絕,妻子瘋瘋癲癲,幾年後失足掉進了河裏……
剛開始,老王天天拿著兒子的照片呆呆地看,一看就是幾個小時。為了排解對兒子的思念,老王開始收集孩子的笑臉,開始隻收集和兒子一般大的男孩的笑臉,後來也收集女娃娃的笑臉,從半歲、一歲、兩歲、三歲……各年齡段的小孩子的笑臉都有。漸漸地就養成了收藏笑臉的癖,這麼多年,他的大部分工資都花在了搜集這些笑臉圖片上……有個外國佬曾出150萬元收購老王的這些笑臉圖片,被老王斷然拒絕了……
老馬還在電話那頭說著,我被老王這收藏背後的故事所深深感動。在老王的心裏這些照片每一張都是他的心肝,是人間至寶啊。不知什麼時候,我的淚水早已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