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坦白一切(1 / 2)

賀伯羽笑得停不下來,傾月伸手拍了拍他聳動的後背,柔聲道:“別笑了,我知道你心寒。”

盡管他對那段回憶隻用了寥寥數句輕描淡寫地帶過,但他的笑聲很蒼涼,讓人無端覺得絕望。

傾月不太願意去想象他是怎樣在那種冰冷殘酷的地方成長起來的,十數年如一日的身心摧殘,不是誰都能咬牙撐過來的。

以前她還會疑惑,這樣一個笑起來流裏流氣,看起來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的男人,怎麼會在拔刀後變得瘋狂冷血,目的性極強,出手就是殺招,完全將自身安危拋諸腦後。

現在她懂了。

那是夜冥司十數年的殺手訓練,印刻在他骨血裏的東西。

殺死一個人,要快準狠,不拖泥帶水,不畏懼刀劍。害怕受傷的殺手,早晚會被別人斬殺。

賀伯羽是頂尖的殺手,他骨血裏的狠絕也自然是頂尖的。

也正是這種狠絕,讓他可以自斷一指,咬牙撐過屈辱無比的鞭刑,最終走到陽光下來。

“我沒事,沒那麼脆弱。”賀伯羽拿開手,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啞著嗓子道:“誰也沒料到我能撐過來,八十一鞭子下來,我都成血人了,半死不活吊著一口仙氣,被丟到了亂葬崗。”

他歪頭看著傾月,笑笑:“我是被老熊從死人堆裏拽出來的,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然後我就成他們的老大了。”

傾月從他晶亮的眼眸中看出了幾分輕鬆神色,她問:“你後悔嗎?”

賀伯羽很認真,道:“不後悔。”

他渴望自由,向往有朝一日行走在陽光下,不用穿著黑色的鬥篷,戴著醜陋不堪的麵具,去做那些肮髒的勾當。

終於,他做到了。

若時光倒轉讓他重新選擇,他仍然願意,哪怕斷手斷腳,哪怕再挨上千百道鞭子,他也願意。

傾月了然,拿過酒壇衝他笑笑:“敬你,敬自由,敬新生。”

她仰頭,清冽的酒水灌入口中,一些從唇邊溢出,順頰而下,滑過修長白嫩的脖頸,在線條漂亮的鎖骨附近暫留片刻,而後打濕了衣襟。

她渾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將酒遞給了他。

那雙氤氳在夜色中的溫柔眼眸轉過來的一瞬,賀伯羽的心猛地一跳。

他將酒接了過來,抬手灌酒,卻隻倒出了幾滴,他晃晃酒壇子,臉垮了。

“你怎麼喝光了?”他又不甘心地往外倒倒,伸著舌頭接住了兩滴從壇口掉下來的酒,“不是要敬我自由新生的嗎?”

“本來就被你喝的不剩多少了,你領會我的心意就好。”傾月道。

賀伯羽不願放棄地又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壇,見實在是倒不出來,他有點後悔地捶了下腿,“早知道我剛剛就不該喝那麼猛,你給我的祝福是我聽過最甜的話了。”

傾月笑道:“你的標準真低。”

賀伯羽搖頭笑笑,將酒壇扔進了腳下的巨坑,上身後仰,雙臂微屈撐著地麵,長長歎了口氣。

“完了完了,我把秘密全都交代了,感覺整個人赤條條的,真不好意思啊。”

傾月淡淡掃了他一眼,道:“好好說話。”

“你扒光了我……”賀伯羽故意頓了頓,又挨了傾月一記眼刀,這才笑嘻嘻地繼續道,“扒光了秘密,秘密,嘿嘿,其實我還挺輕鬆的。”

“嗯。”傾月抬頭望向天幕,道:“但我沒覺得你多輕鬆。”

“不,是真的輕鬆了很多。”賀伯羽道,“老熊他們雖然把我從亂葬崗救了出來,但沒人知道我來自哪裏,經曆過什麼,我把過去藏了起來,盡量地不去回憶那堆破事。”

但他不去回想,不代表他會遺忘。

他遠沒有表麵上那麼瀟灑肆意,他把那些最沉重的秘密掩藏起來,隻允許自己在對戰殺敵時通過瘋狂殺戮的方式發|泄壓抑許久的沉重感。

他覺得自己有病,藥石無醫的那種。

“你已經離開那裏了,就別讓它再掌控你的未來。”傾月道。

賀伯羽心念微動,他撤手躺了下來,身下冷硬卻堅實的大地讓他那種沒著沒落的感覺減弱了很多。

他將雙手枕在腦後,眼睫微垂。

從這個角度,他看到的是傾月輪廓優美的側影,她坐姿很隨意,臉微微側向自己這邊,月色清輝將她那頭銀發染成更為溫柔的色澤。

一切,都美的不像話。

傾月坐在清風中等他開口,他沉默時,她便臨風賞月,沒有給人半分暌違他人秘密的不適感。

賀伯羽不由看得有點出神。

他看了半晌,傾月就由得他看,直到天上一朵雲彩飄來,遮住了那一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