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雲開見月明,淩淵臉上的冰冷怒容越發明顯了。
賀伯羽莫名感到屁|股疼,他麵上保持著僵硬的燦爛笑容,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傾月,嘴皮子以最小幅度動了動,小聲道:“他表情好嚇人,你趕緊哄哄。”
“怕什麼?”傾月坐著未動,揚聲道:“淩淵哥哥過來坐。”
賀伯羽咬牙道:“你這嗲嗲的勁兒從哪學的?”
傾月皮笑肉不笑,道:“不想死就閉嘴。”
賀伯羽閉嘴了。
淩淵頂著一臉冰霜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睨了賀伯羽一眼,對方臉上的笑容立刻咧大了幾分。
淩淵翻了個白眼,嫌棄道:“醜死了。”
賀伯羽也不惱,笑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淩淵沒理他,隻將目光落在傾月的身上,額頭飄著五個大字:本座很生氣。
傾月揚手牽住了他的衣角,微微用力就將他拉至近前,她笑道:“何時來的?”
淩淵冷哼一聲,又冷冷剜了賀伯羽一眼,才沒好氣地說:“在你扒光他的時候。”
賀伯羽無比尷尬,怔愣片刻,然後幹巴巴地大笑出聲,撓頭道:“開個玩笑而已嘛,淩兄你別拿這種目光看我,大晚上的嚇人。”
“本座沒對你動手,你就偷著樂去吧。”淩淵踢了他一腳,而後一把揪住傾月的後頸,把人拎了起來。
他湊近她的頸邊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賀伯羽看他這副模樣特別像狗,忍不住想笑,但這節骨眼他還是不要觸黴頭為妙,所以把頭轉開了。
傾月微窘,拍開淩淵的手,低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你喝酒了。”淩淵不悅地看著她,還是和這個臭男人一起喝,這後半句他沒宣之於口,但充滿被拋棄的埋怨眼神已經充分說明了一切。
“啊,”傾月摸摸鼻子,道:“隻喝了一口,不會醉的,我酒量還不錯。”
“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長?”淩淵突然抬高了音量,“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出來喝酒,生怕自己的傷口長好是不是?!”
傾月有點吃驚,她以為淩淵生氣是因為她和賀伯羽偷偷見麵的事,但他卻是因為自己負傷還要飲酒而發火。
“你別氣,我下次不會……”
她伸手去牽淩淵的手,卻被男人甩開了。
淩淵一臉失望的神色,轉頭大步流星地往回走,氣勢衝衝的。
傾月伸出去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她沒想到淩淵會如此氣憤。
“愣著幹嘛?”賀伯羽推了她一下,催促道:“追去啊,這家夥生氣大家都不好過。”
“哦哦。”
傾月剛回過神來,正要邁步,就聽淩淵的聲音穿過夜色響了起來:“還不跟上!”
她無奈笑笑,抬腳趕緊追了上去,賀伯羽留在坑邊望月興歎,一遍遍回味方才傾月對他說過的那幾句話。
她說,你的未來應該是在陽光下的。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忍不住在心底一次次默念,嘴角忍不住上揚,原來一個人將心事全部傾訴出來,是這樣痛快淋漓的事。
仿似一塊巨石終於落地,再也不用擔心它會突然從頭頂砸下來,將他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砸個稀碎。
縱然秘密可能被不知不覺出現的淩淵聽去了大半,但這個事實並不影響他飛揚輕鬆的心情。
腳下的深坑在夜色的渲染下仿佛深不見底,打著旋兒盤卷上來的清風拂過,讓人無端有種站在懸崖邊的感覺。
賀伯羽心情肆意舒爽,他站起來,雙手捧在唇邊,放聲大吼了一句,直到聲嘶力竭方才休止。
傾月快步追上淩淵,剛想跟他搭話,男人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又加快幾步,將她甩在身後。
三番五次追上都被甩開過後,傾月也不禁微惱,綴在後麵盯著前麵頎長的背影出神。
結果沒走幾步,那道身影忽然頓住,頭也不回地吼了一聲:“腿短不會走快點嗎?”
傾月垂頭看了自己的腿一眼,被他氣笑了。
她不快反慢,雙手環臂老神在在地走,也不搭話,隻是在心裏默默數著數。
果不其然,等她慢悠悠數到“七”的時候,前麵的人沉不住氣了,終於扭過頭,狠狠瞪了過來。
“你磨蹭什麼呢?”
“等人。”傾月故意道,還不忘回頭看一眼。
淩淵頓時又將眼睛瞪大了一圈兒,問:“你等他幹嘛!你不知道你什麼身份嗎?該跟誰走你心裏沒數嗎?”
傾月一字一頓道:“沒、數。”
淩淵簡直要被她氣暈過去。
他想衝過去把人拽過來,但心裏又生氣,不願放下架子主動靠近,但看傾月那架勢,明顯是要跟他作對,他就想轉頭就走。
可他又不放心。
這會兒夜色已深,長街上淒清無人,萬一從暗地裏衝出個白天那樣的偷襲者,再讓傾月傷上加傷,他會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