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三天，劉徹召幸的都是陳瑜。
我笑笑，本來是意料之內的事情，心裏居然有些悶。難道我都淪落到和一個小姑娘爭寵的地步了？對著明明滅滅的燈火有些出神，終是無解。
“殿下，陛下已經三天沒來了，這……”子衿看了看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
“沒規矩，”我淡淡地斥責，“陛下去了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麼。”
子衿慌忙跪了下來：“殿下恕罪，我隻是……”
“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擺擺手，“起來吧。隻是有些事情，你不該說，我也不該說，禍從口出，還是學得謹慎些好。好好想想吧。正因為你是我身邊的人，出了事，才更保不住你。”
“謹遵殿下教誨。”
“對了，”我靠在榻上對她笑了笑，“把黍離叫過來，這個時候應該正在煎藥吧？你去替替她。”
“諾。”
很快黍離就到了，看樣子還換過了衣服。我笑著招招手：“許久不見你，過來坐，看著你氣色還好，最近如何？”
黍離規矩地行了禮，上前幾步：“勞殿下惦記。”
我看了看兩邊：“都在外麵候著吧。”等宮人都退到外麵之後，又衝她招了招手，這次黍離倒是沒再拘禮，微微傾身，過來坐了。
“許久不曾見到你了，小廚房的日子是清苦了些。”我開口。
“並不曾。”黍離清淺地笑了笑，“殿下也說我的氣色好了，小廚房裏都是好東西，整日吃用都是好的，並不清苦。”
我微微笑了，黍離樣貌是好的，不是妖嬈的美，卻是大氣端莊得好看。“你的性子本不適合跟我進宮來的，不過手裏確實也沒誰能讓你們幾個更讓我放心。你放心，我會讓母親給你尋個妥帖的人家，過幾年你嫁過去，日子會越來越好。”
“殿下言重了。殿下清楚的，我本來就不想嫁人的。”她不在意地笑笑，“母親當年，也以為自己尋到了良人。大長公主厚待，給了那樣豐厚的陪嫁。那個人也曾允諾善待母親的。結果一朝變心，您看，就算母親是長公主的人，還不是說冷落就冷落，說糟踐就糟踐了。”
“男人一朝變心，”我冷笑，“那幾年，你也受了不少苦。”
黍離滿不在意地笑了笑：“都過去了，那時候還小，許多事情也不記得了。不過在堂邑侯府的日子，著實是比家裏好了千倍百倍。那時候我就想，母親在家裏也算是夫人了，竟還不如伺候長公主的日子過得舒心。當時我就覺得，為什麼要嫁人呢，一直跟著長公主，不是很好麼，要是我的話，我就不嫁，一輩子跟著小翁主好了。”
這話說得誠懇，黍離的性子本就簡單，從小受苦，她什麼都懂，心裏卻一直澄澈，這也是她最難得的地方。“轉眼也許多年了，小時候的念頭，怎麼能當真呢。必然是給你尋個極妥當的人的。”
“殿下，什麼樣的人又是妥當的呢，”黍離看著我，一雙眼睛清澈，“人要變心，誰還擋得住呢。”
“當年你父親……”頓了頓，我接著說，“他若是腦子清楚，即便不愛你的母親，本也該善待於她，給她一個正妻應有的尊重。隻不過他蒙了眼睛，糊塗地不辨是非了。”
“這些年我想了許多，”黍離很認真地說，“他雖然對我們母女不好，但是設身處地……一旦真心對一個人，許是就想把最好的給她吧，哪裏願意讓我們母女再礙眼呢。”
我一震，“一旦真心對一個人，許是就想把最好的給她吧”。我一直以為，劉徹廢我，是因為……我沒想過，或者說是我潛意識地排斥這種原因的可能性。他廢後……會不會是因為他真的愛上了衛子夫，所以，像黍離說的那樣，想把最好的給她呢？所以，我成了礙眼的存在？我們少年夫妻，感情深厚，不假。可是這種感情，又究竟是哪一種呢？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對他是無可替代的愛情，可是他對我，是不是也像我之前認為的那樣深情呢。
是我們的愛情敗給了權力的誘惑，還是我和他之前的親情，不及他與衛女的海誓山盟？
“殿下，殿下？”黍離不解地看我，“您怎麼了？”
“沒什麼，”我有些怔怔，低聲說，“許是我太累了，怎麼變得疑神疑鬼的了。”
“那藥，殿下喝了許多時日，要是效果不夠好，不若換個醫侍，換個方子吧？”黍離關切道。
“我沒事，就是喝這些喝得太多了，好人也喝出病來了。”我說，驀地有些急躁，“明日停了它，我不要喝了，整日滿嘴的藥湯味道。”
黍離看我神情，不敢再勸，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樣，不如以後我給殿下做些藥膳補身吧。橫豎喝的也是些滋補安神的東西，總不如食補來得好，殿下還能多用些。蒹葭前日還來跟我說殿下近日用不下飯，她也急得狠了，隻罵醫侍沒用，開的方子不僅治不好人，還不讓人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