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悵悵、蒼蒼白白的走廊盡頭,一束異常的白光格外刺眼,像是綻放在盡頭的大白花。
錢小沫就站在走廊的盡頭,一身白裙,在光線下幾乎分辨不出來,除了那頭靈動的發絲。
雷銘看見她了。
一如,兩個人初見的模樣。
在大馬路上,錢小沫在街邊衝他的跑車揮著手。雷銘有嚴重的潔癖,根本不理睬街邊的錢小沫,一路呼嘯而去……隨後雷家別墅的相親大會上,錢小沫站在那裏隻曉得吃,手裏拿了好多好吃的,嘴巴裏也塞的是鼓鼓的,哼哼唧唧兩句,雷銘也不明白錢小沫說的是什麼。
現在回想起來,病床上的雷銘竟然忍不住揚了揚唇角。
“銘……銘?”
一聲聲熟悉又柔情的輕喚聲在他的耳邊,刹那間將他從夢境裏拉了回來。
他急急忙忙睜開眼睛,病房裏灑滿了金色的初秋晨曦,錢小沫身上跳躍著陽光的小精靈,正俯身凝視著雷銘的雙眸,深情款款又充滿擔憂著急的神色,直直地望進了雷銘的內心最深處,“銘……我回來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刺痛了雷銘的心,眼淚止不住地滾落。
刹那間,雷銘掙紮著爬了起來,該死的輸液管束縛著他,拔掉!
錢小沫回來了,錢小沫終於回來了!
雷銘欣喜若狂,他知道錢小沫是不會騙他的,他知道錢小沫舍不得自己。
行動前,她答應自己,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平平安安回來。
錢小沫一定會說到做到!
雷銘難掩心中的激動,一把強勢地將錢小沫抱進懷裏,緊緊地把她抱住!
這是用盡生命的一個擁抱。
“小沫……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雷銘收緊了雙臂,隻恨不得把錢小沫塞進自己的心裏,誰也傷害不了。
“……”錢小沫沒有絲毫的回應。
“小沫。”
雷銘鬆開了她,抬手勾起她的下頜,俯身想要一吻的時候,錢小沫卻突然偏開了頭。
“小沫?”雷銘的聲音裏充滿了疑惑。
“……”但是錢小沫卻沒有解釋。
“小沫?怎麼了……”
“……”錢小沫還是沒有應答。
雷銘慌了,似乎明白了什麼,越發抓緊了錢小沫的手。
聲音裏小心翼翼,不用聽得太仔細,都能聽出雷銘的惶恐不安來。
“小……小沫?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不舒服也不用你管!”
簡念不偏不巧走了來,雙手插在褲兜裏,趾高氣揚站在錢小沫身後。
錢小沫聽見簡念的聲音,一陣歡喜,掙脫了雷銘的手,轉身就主動的撲進了簡念的懷裏。
轟的一下,雷銘懵了。
簡念和錢小沫也沒有再理他,兩個人沉浸在二人世界裏卿卿我我,雷銘徹底被無視。
他是多餘的。
雷銘震住了,腳下踉蹌著,忽然一腳踏空,猛地從懸崖上迅速往下墜落。
黑暗的、潮濕的、冗長的、恐慌的……雷銘心裏五味雜陳,空中的墜落感刺激著他猛地醒了過來。他依舊躺在病床上,依舊還是那家醫院的病房,病房的床頭櫃上依舊放著他的病曆夾,耳邊是醫用儀器運轉的聲音,再尋常不過了。
病房裏沒有錢小沫,沒有簡念,剛剛出現在夢裏的兩個人都不存在。
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絲毫的痕跡。
但因為夢境和現實世界的時空概念完全一致,所以真實的嚇人,雷銘根本無法接受。
雷銘喘著粗氣,大口大口的,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空落落的心,他現在越來越惶恐!
“小沫……”
雷銘忍不住呢喃出聲,腦海中始終都是夢境裏錢小沫對他忽冷忽熱的模樣。
他心如刀絞,痛到近乎窒息,隻能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分明是世界上的毒藥,雷銘卻早已經戒不掉了。
眼淚簌簌而落,他一聲聲喚著錢小沫的名字,每一聲都無助心疼到讓人心中滴血!
“……小沫……小沫……”
他依舊隻能躺在床上絕望地喚著她的名字,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他叫了多久,他忽然聽見了有人回應他的聲音——
“雷銘?雷銘,你趕緊醒一醒,雷銘?”
醒一醒?難道他現在還沒醒嗎?
雷銘被嚇住了,再度睜開眼睛,還是一模一樣的病房,他究竟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世界?他疑惑了……啊,不不不,這就是一場夢,既然是夢,那麼一切都沒有發生了。錢小沫還在身邊,他躺在家裏的沙發上,頭枕在錢小沫的大腿上,任由她嬌小的手撥弄著他的發絲,愛撫著他的臉龐,是的,這才是現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