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約好了春天開花(4)(1 / 3)

他說,兒子忙於畢業和求職,壓力很大,心情也壓抑,今後我們就不要過多地幹擾他,有空兒子會發短信回來的。她點點頭,乖得像個孩子一樣。兒子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精神支柱。隻要兒子好,她就一定要,也一定能夠戰勝病魔。

“丁零零”,此後,每天,或者每隔幾天,她的手機就會響起來。是短信提示鈴音。都是兒子發來的。

“媽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兒子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媽媽,兒子已經上班了……”

“媽媽,兒子轉正了……”

“媽媽,兒子加工資了……”

“媽媽,兒子準備考博士……”

“媽媽,兒子戀愛了……”

“媽媽,兒子又失戀了……”

兒子的短信,一封封發來。從手術台上掙紮下來的她,從化療的痛苦中一次次蘇醒過來的她,被病痛折磨得日漸枯槁的她,讀著兒子的短信,嘴角艱難地露出一絲微笑。兒子的短信,給她力量,給她安慰,給她希望。

可是,都快過年了,兒子怎麼還不回來啊?

兒子的短信來了,正在準備考博士,就不回家過年了。

第一年春節沒有回來,第二年春節又沒有回來。對兒子的極度思念,吞噬了她。她顧不上丈夫反複叮囑的不要給兒子打電話,不停地撥打兒子的手機。手機通了,卻一直沒人接電話。過了一會,“丁零零”,短信提示鈴音響了。兒子發來的短信說,正在上課,不能接電話。

病友問她,你病得這麼重,怎麼一次沒見你兒子來看看你啊。她一次次跟人家解釋,兒子要考博士呢,兒子忙著工作呢,兒子為出國做準備呢。

2010年春節的腳步,又慢慢臨近了。熬過了漫長的三年,她的病情突然惡化。丈夫附耳對她說,你一定要堅持住,兒子說了,如果他女友家人同意的話,春節就一起回來看你。氣若遊絲的她,吃力地點點頭。

她沒能熬到春節。

監護器的顯示屏上,慢慢地出現一條直線。她的生命,就順著這條線,帶著無限的遺憾、滿足和欣慰,向遠方走去。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他,再也控製不住,眼淚順著這個快60歲老人的麵頰,汩汩流淌下來,他喃喃自語:“你們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都不知道,其實,早在三年前她剛住院的時候,兒子就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在家中懸梁自盡。痛失愛子心如刀絞的丈夫,為了不讓詈患癌症的妻子傷心絕望,決定獨自麵對苦難,他保留下了兒子的手機,並以兒子的名義,給妻子發出了第一封短信:“媽媽,兒子在天津一切安好……”

三年了,他偷偷地以兒子的名義,給她發出了幾百個短信,他編造了一個又一個謊言,直到她盍然長逝。她也懷疑過,但一次次被他化解。現在,她和兒子,終於在天堂相見了。“你們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男人的喃喃自語,是他發給天堂的短信嗎?

這個淒涼而感人的故事,就發生在武漢。我記述下這些,是想告訴人們,生活並不總是一帆風順的,苦難難免常伴左右,可是,即使最淒絕的人生,也可以因為愛,而顯得無比淒豔,令人感喟。

老爺子的名單

上午九時,像往常一樣,老爺子準時來到傳達室,懷裏抱著一疊信。

“老爺子,今天要寄幾封信啊?”傳達室的老張問,他每天負責分發報紙和信件,以及廠裏需要寄出的信函。

“今天稍多一點,有12封呢。”老爺子掏出一個磨破了邊的筆記本,將信一封封又對照了一遍,確認地址和名字都沒寫錯,這才放心。地址和收信人的名字都是老爺子用小號狼毫毛筆,一筆一劃寫上的。人家都誇,老爺子的字寫得是越來越有力道了。

“像以往一樣,都是掛號嗎?”老張問。

老爺子點點頭,“是啊,都是山區,郵路不太順暢呢,掛號信也許會穩當一點。”

老爺子將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揣進胸前的兜裏,走回廠。

這是他每天的功課。

退休之後,老爺子在家沒呆幾天,就又回到了廠裏。他覺得自己還是在廠裏,心裏才塌實。他的懷裏,永遠揣著那本已經磨破了邊的筆記本。

幾個人匆匆走過。老爺子緊追幾步,喊住了其中的一個人:“小樓,你等等。”

被稱為小樓的中年男人,回頭看見是老爺子,憨憨地笑了:“老爺子,您找我有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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