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約好了春天開花(5)(1 / 3)

某夜,睡得正香,忽被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驚醒。我們這棟樓,沒年輕夫婦啊,哪來的嬰兒的哭聲?寂靜的夜晚,孩子的哭聲特別響亮,細辨,似乎是從三樓飄下來的。第二天,三樓的大嬸果然端著一盆紅雞蛋,挨家挨戶散發。原來是大嬸早年嫁出去的女兒,前不久終於生了個寶寶,回娘家休養來了。大嬸一邊派喜蛋,一邊漾著笑臉,請鄰居們多擔待,孩子鬧夜,吵著大家了。我們都真心地祝賀三樓大嬸,榮升外婆了。此後的一段日子裏,我們都是在嬰兒的啼哭聲中,入睡,做夢,醒來,下廚,吃飯,洗衣,出門上班。孩子嘹亮的啼哭聲,成了我們這幢老式居民樓的原聲伴奏。不隔音的牆壁,使孩子的哭聲仿佛近在自己家。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真切地聽過嬰兒的啼哭聲了,一個新生命,在用哭聲向這個世界宣告他的存在。我們都慢慢習慣了他的哭聲,以致幾個月後,當孩子和他的媽媽突然搬回自己的家,夜晚再也沒有了孩子的啼哭聲的時候,我的心驟然失落落的。筒子樓,忽然寂寞了。

幾年之後,我終於搬離了筒子樓,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新居,新居的牆壁很厚實,窗玻璃都是雙層的,隔音效果特別好,關起門窗,幾乎聽不見室外的聲音,自己家的聲音,也不會傳出去。我很快適應了這種安靜的生活。偶爾,我會想起住過的筒子樓,以及從不同的鄰居家傳來的嘈雜聲,那是一種讓人心煩意亂,也讓人無法忘卻的聲音。那是生活的原聲。有時,我還會懷念這種聲音,特別是當天突然落雨的時候,從不同樓層的陽台上,傳來的呼喊鄰居們收衣收被的聲音。溫暖的喊聲如在眼前,提醒我們,不要被雨淋濕。

留給你一個明朗的空間

終於將自己的東西收拾整理好了,四五隻紙盒子,塞得滿滿當當。它們安靜地躺在牆角,等待著搬運工過來,將它們從這個辦公室,搬到我的新辦公室去。昨天還整潔有序的辦公室,現在變得肮髒,混亂,慘不忍睹,跟電影裏的逃亡鏡頭似的,到處散亂著紙片,文件袋,壞掉的筆,用過的本子,灰塵,煙蒂,甚至還有一雙臭鞋。亂糟糟的垃圾裏,混雜著我的氣息。

這幾天,辦公樓亂成了一鍋粥,因為各部室人員進行了大調整,大家都在忙著挪窩,從一個辦公室,挪到另一個辦公室。

這也是我第N次換辦公室,我的新辦公室換到了樓上。我拎著臉盆、掃把和抹布,準備先去新辦公室看看,有沒有騰空,再好好收拾打掃一下。每次搬辦公室,最累的活就是收拾新辦公室,將一個又髒又亂,堆滿垃圾的辦公室整理幹淨,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剛剛騰空的辦公室,永遠堆滿垃圾,亂七八糟。

找到了我的新辦公室。門開著。

奇怪,怎麼幹幹淨淨的,沒有一片垃圾,地麵還拖過,濕漉漉的。顯然有人剛剛收拾過。難道我走錯了,這不是我的新辦公室?回頭又看了看門牌號,沒錯,正是我即將搬入的新辦公室啊。

正納悶著,有人拎著拖把進來了。我認得他,是工會的老章,去年剛從另一家報社調過來的。這間辦公室,以前就是他的。

我看著他,問:“你搬好了吧?”

老章點點頭,“是的,我的東西都已經搬到新辦公室了。”說著,彎腰拖起地來。

“那你,這是……?”我疑惑地看著他,都搬走了,還拖地幹什麼?

他直起腰,說:“你是要搬到這間辦公室吧?我這就收拾好了,等地麵幹了,你就可以直接搬進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這太出乎我的意外了,搬了這麼多次辦公室,還是第一次有人在騰空辦公室後,將即將屬於別人的辦公室,收拾幹淨的。

我連聲道謝。

老章擺擺手,“都是同事嘛,舉手之勞,應該的。”老章把我拉過去,告訴我,辦公桌應該怎麼放,才能照到陽光,又不刺眼;電話擱哪兒,接起來方便;哪個插座能用,哪個是壞的……都一一交代清楚。

我用力點著頭。冬日下午的陽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落在我和老章之間,那是溫暖的橙色。

告別老章,我拎著臉盆、掃把和抹布,又回到了我原來的辦公室。望著滿地的垃圾,我卷起衣袖,打掃起來。

有人拎著臉盆、掃把和抹布,走進了我的辦公室,他是這個辦公室的新主人。看到我在忙碌,他詫異地看著我,我笑著對他說,回去吧,打掃幹淨你現在的辦公室。

走廊裏,都是忙碌的身影。

每次搬辦公室,我們都是忙著打掃別人用過的辦公室,替別人清掃垃圾。這一次,我們和老章一樣,把辦公室打掃幹淨,留一個幹淨、整潔、明朗的空間,給別人,也把自己美好的一麵,留給他人。而我們要搬進的新辦公室,則是別人留個我們的,一個同樣幹淨、整潔、明朗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