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順序稍稍變一下,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這樣。
我們完成了一次溫暖的傳遞。
門口的鞋子
妻子打電話說,下午就能到家了。
妻子出差半個多月,又趕上連續陰雨了一個多星期,沒人收拾的家裏,又髒又亂。不能讓她看到,她不在家的日子,我的生活是多麼糟糕。對,找個鍾點工,來幫我突擊收拾一下,這樣,她一跨進家門,就能看見一個整潔溫馨的家了。
外麵的雨,嘩嘩下著,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我打了把傘,出門。
我家附近就有一個小中介所。
天氣好的時候,中介所總是很熱鬧,很多人擠在這裏,找事情做。今天卻沒幾個人。我向店老板說明來意,找一個鍾點工,臨時打掃收拾一下家。店老板指了指坐在門口的一個人,就她吧,行嗎?我看看,是個中年婦女,麵熟,想起來了,這不是經常在我們小區門口擺攤擦鞋的大姐嗎?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連續下了這麼多天雨,也沒人擦鞋,閑得慌,而且,坐吃山空也吃不消啊,於是,就來找點活幹。
原來是這樣。我問她,幫我收拾下家,50元,可以嗎?她的雙手交錯在一起,連連點著頭,“好啊,好啊,真謝謝你了,大兄弟。”
帶她回家。進門的時候,正猶豫給她哪雙拖鞋換,她從口袋裏掏出兩隻鞋套,彎腰套在了鞋上。我看看她,有點尷尬地笑笑,告訴她,主要是搞搞衛生,特別是廚房和衛生間,髒得不成樣子了。
她利索地卷起了袖子。
交代完要幹的活,我就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繼續我的寫作。
屋外,不時傳來水池裏嘩啦啦的水聲,鍾點工輕輕而快捷的腳步聲……
窗外的雨,還在斷斷續續地下著。連續的陰雨天,讓人的心情都變得灰蒙蒙濕漉漉的。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是妻子,她告訴我,火車快進站了,讓我開車去接她一下。
走出書房,看見鍾點工正跪在客廳的茶幾旁,擦地板。
她還沒有收拾好,怎麼辦?我猶疑了一下,對她說,我要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我故意將“馬上”說得重一點。雖然我家裏並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但說實話,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呆在我家。
她直起腰,“那你早點回啊,我快好了。”
順利地接到了妻子。本來想給她一個驚喜,現在隻能實話告訴她了:家裏很髒亂,我請了個鍾點工,把家收拾一下,估計我們回家,她該收拾好了。
妻子驚愕地瞪著我,你讓鍾點工一個人留在咱們家裏了?
我明白妻子的意思。我解釋說,鍾點工就是我們小區門口擦鞋的那個婦女,應該沒關係的。
那也不安全啊,趕緊回家!妻子把行李往車上一扔,快!
我不禁也有點擔心起來。
飛快地開車回家。到了家門口,聽聽,房裏沒有任何動靜。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點哆嗦地打開門。她正蹲在門口的玄關處。
她抬起頭,手裏拿著一隻皮鞋。她說,家已經收拾好了,看見門口這幾雙鞋,都有點髒了,就幫著擦一下。
玄關的地毯上,一溜擺著幾雙擦得鋥亮的皮鞋,有我的,也有妻子的。
我和妻子麵麵相覷。
送鍾點工走的時候,我遞給她60元錢,另外10元,算是擦鞋的錢。她執意退回了10元,說,今天我是做鍾點工,所以,我隻能收你一份錢。
雨還在下。我的心情,像門口幹淨的鞋子一樣,亮堂。
瞄準
他躬著腰,低著頭,躡手躡腳,向蘆葦深處走去。
風從江邊吹來,幹枯的蘆葦沙沙作響。雖然已是隆冬了,但是陽光還是將大地烘得暖融融的。氣候變暖了,連南遷的候鳥,不知道從哪年開始,飛到這兒也停下了,不再往南飛。而以前,這裏隻是他們遷徙過程中的一個休息站。現在,這片濕地,成了眾多從北方飛來的鳥兒的越冬地。
除了輕微的風聲,空氣中四處都是翅膀的振動聲,他熟悉這些聲音,清脆,幹淨,溫暖,像絲綢從指間劃過的聲音。他是這一帶有名的獵手,空中的鳥兒,即使飛得再高,也難逃他銳利的眼睛,以及百發百中的獵槍。子彈呼嘯而出,天空中旋即有一隻黑影,孤獨地應聲而落。從無意外。
他找到一塊稍高一點的幹地,蹲伏下來。
望過去,不遠處就是江塗,鳥兒們此刻都在那兒戲水,覓食,打盹,或者互相梳理羽毛。午後的陽光,將江塗之上的鳥兒們,曬得暖洋洋。
他的目光,在鳥堆裏梭巡。
最多的是野鴨,好看的綠頭鴨,調皮的翹鼻麻鴨,貪吃的斑嘴鴨,還有叫聲響亮的瑟嘴鴨,他認得他們,就像熟悉的鄰居。此外,還有幾隻大雁,悠閑地踱著方步,甚至還有幾隻色彩斑斕的黃鸝鳥。他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這些,都不是他今天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