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時大時小,一刻也不肯停歇。
申奶奶坐在窗子邊,手裏縫著布衫子,心裏卻惦念起菜園子裏的青苗。那些茄子苗、辣椒苗、絲瓜苗、南瓜苗啊等等,都還細嫩著,欣欣喜喜地冒出了兩三片葉子。碰上這連綿不斷的雨,不知道……
她抬眼看看窗外,天色陰沉,地上的積水已經漫過了最低的台階。
“今天,得掃一掃才好。”申奶奶找來一張紙,一邊用剪刀哢嚓哢嚓剪出個小紙人,一邊大聲念叨,
“掃晴娘,拿掃帚,
東邊掃,西邊掃,
南邊掃,北邊掃,
掃完四方掃中間,
掃出個豔陽大晴天。”
“掃晴娘”圍著頭巾,係著圍裙,一手拿著簸箕,一手拿著掃帚,貼在窗戶邊,風一吹,就搖晃起來。
說也奇怪,就在這輕輕地搖晃中,屋外的雨勢似乎緩和了許多。
天色漸漸暗淡,申奶奶點上燈,掩上了門。路過窗子時,她看到掃晴娘拿著的掃帚,掃帚尖短短的,似乎被掃禿了。
“真奇怪!”申奶奶想。
砰砰砰——
“誰呢?”申奶奶打開門。屋簷下,站著一位陌生的大娘。
“請進。”
燈光下,大娘係著藍頭巾,圍著藍圍裙。
“累壞了!”大娘解下頭巾擦擦額頭上的汗。申奶奶趕緊倒了碗水遞過去。大娘接過水,咕嚕咕嚕一口喝了下去,急急忙忙地說:“申奶奶,打攪了,能借把掃帚嗎?”
“掃帚?”申奶奶覺得奇怪,“要掃帚幹什麼呢?”她轉身從門後拿出自家的掃帚來。
大娘接過掃帚,打量了一眼,微微搖頭說:“掃鐵樹的細枝綁成的掃帚,細密,結實,又蓬鬆又輕,最好掃了。不過——”
申奶奶看著她。
“不過,鬆散了些。”
申奶奶笑著點點頭,昨天做飯的時候,爐子裏的火滅了,做掃帚的掃鐵樹枝又幹又細,就抽了一根引火。沒想到被看出來了,果然是拿慣了掃帚,做慣了家務的。申奶奶一下子覺得大娘親切起來。
“沒了嗎?”大娘問。
申奶奶抱歉地搖搖頭。
“那——”大娘急得團團轉,不小心甩動手中的掃帚。掃帚上落下幾顆細小的黑籽,她撿起來,借著燈光仔細瞧了瞧,開心地笑起來,“掃鐵樹籽!行了——”
“掃鐵樹籽就可以嗎?”申奶奶也樂了,“即便現在能種下去,要等它長出苗,長高,長成灌木,做掃帚,早著呢。”
大娘也不回答,神秘地笑了笑,用茶碗輕輕敲擊掃帚。
雨夜裏,一下,一下,和緩的敲擊聲更襯出夜的靜謐。
大娘把掃鐵樹籽撒在地板上,嘿,真奇怪,掃鐵樹籽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四散開來,滴溜溜地滾到老橡木地板的縫隙裏。
“有扇子嗎?”她問。
“隻有一把扇爐火的破蒲扇,”申奶奶臉有些發燙,“去年夏天的扇子,都沒能留下來。”它們大多進了爐灶,成了引火的材料。申奶奶照顧爐火,真的不怎麼在行。
“行。”
申奶奶從爐灶下拿出一把黑黑的破蒲扇。大娘接到手裏,輕輕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