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築台望母定王心(1 / 2)

有位友人家住長沙定王台,每天上下班,必路過定王台故址。不久前,一位操邵陽口音的婦女,跪在基址碑前,撫碑痛哭。他上前打聽,方知其子不忠不孝,尋釁滋事,搞得鄉鄰雞犬不寧。因打架鬥毆,被公安機關繩之以法。婦女來長沙青少年看守所探監,欲購法國作家盧梭的《懺悔錄》,勸其悔過自新,不料,在定王台圖書城附近,倏忽撞見定王台故址,觸景生情,難以自禁。

回望曆史的長河,2100多年前的漢代。長沙國王劉發因思念遠在千裏之外的母親,每年都要挑選上等的大米,命專人專騎送往長安,孝敬母親。然後,再從王都運回泥土,聞其泥土的芬芳。在古代,交通不甚發達,萬水千山,一來一去,如此年複一年,27載春花秋月,從長安運回的泥土,漸漸堆築成一座高台。每當夕陽西下、漁舟唱晚之際,劉發便登台北望,遙念母親,以寄托思念之情。

劉發母親,何許人也?讓身為國王的兒子如此深情眷戀!

據《漢書》載,劉發的母親唐兒原是漢景帝程姬的侍女。某年春季的晚上,景帝召程姬侍寢(如今叫陪夜)。程姬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但,又不敢掃景帝之雅興,於是,程姬靈機一動,令侍女唐兒“飾其進”,假扮成她的樣子,與景帝共度良宵。湊巧,那天晚上,景帝喝得酩酊大醉,分不清東西南北,也弄不明遠近親疏。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唐兒得到皇帝的寵幸後,竟意外地懷上龍種——劉發。

封建社會,等級森嚴壁壘。唐兒出身侍婢,地位卑微,“子以母貴”,劉發母子在皇室中遭到歧視和冷遇,自然得不到皇帝的冊封和寵愛。但播下的“龍種”,總得有個交代和說法。劉發長大成人後,公元前155年,作為漢景帝第十子,劉發被景帝封為長沙王,割據長沙(在位27年,死後葬在長沙,諡號定王)。

當時的長沙,相對於王都西安來說,是極偏遠又極不發達的地方,史稱“卑濕貧國”。劉發被封至此,也是他自小受到歧視和冷遇的連續劇上演,心情痛苦和抑鬱,自不待說。特別是依當時的條件和皇室的規定,他又不能接母親來長沙居住,時空更加深了他對母親的擔憂和思念。

牽掛一個人,距離越遠,思念越切!愛戀一個人,時間越長,思念越深。分別時,執手相看淚眼;目送他(她)漸漸遠去,腳尖也不由自主地踮起,為的是多看一眼,直至消失在目不能及的視野……

百善孝為先。定王劉發對母親唐兒一往情深,被曆代文人所敬仰和推崇,使定王以“孝”著稱於世!而《二十四孝》沒有他的曆史地位,卻絲毫不減他孝感天下的光環。人們為了紀念他,將他所築的高台,稱為望母台或定王孝台;建定王廟祭祀,成為長沙十大古景之一。千百年來,它就像一件永恒而可親近的作品被人閱讀。曆代無以數計的遊人來到這裏,尋覓儒家倫理的點點溫情,在淡淡的憂傷和惆悵中將混沌的心境打開,從爾虞我詐、燈紅酒綠的社會場景中突圍,樹立對未來生活的信心。

唐代詩人肖蕘來了,留下《遊定王台》感喟:“王已分封受漢恩,長沙終不及中原;後來爭得三分氣,已是東都六代孫。”元朝中書左丞許《壬登定王台》尤其為我喜愛,詩雲:“黃葉紛飛弄蚤寒,楚山湘水隔長安;荒台蔓草凝清露,猶似思親淚未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