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家出走(2 / 2)

二樓是賣吃的,不知不覺到了二樓。平時我對饅頭、麵包之類的不屑一顧,現在,饞得直咽口水,都不敢正視。正低頭走著,一個甜甜的聲音傳來:“小朋友,嚐嚐‘火星火腿腸’,新上市的品種,可香呢。”

還有這好事兒?我急忙笑納:“謝謝!”忙不迭地送入口中,那小指甲蓋一丁點兒的火腿,還沒等品出味兒來呢,就一骨碌滑進了肚子裏。

“太……”我摸了摸肚子,想說“太少了”,沒說出口。

“太好吃了吧。”穿著亮麗服裝的服務員姐姐笑盈盈地說,“再來點兒。”又用牙簽紮了一小塊兒送到我眼前。

我接過來,慢慢地放入口中,不好意思一下子咽進肚裏,怕人笑話。服務員姐姐看我背著書包,關切地問:“你怎麼沒去上學?”

我逃學心虛,一溜煙兒跑出了超市。

溜出超市,烈日當頭。

快中午了,吃進肚裏的那點兒火腿腸不但沒擋住饑餓,反而挑起了我的食欲,讓我覺得更餓了。更要命的是沒帶水,嗓子眼幹得冒煙,兜裏又沒錢。垃圾箱旁扔了半瓶礦泉水,大概是別人喝剩下的。我四下瞧瞧,沒人注意,裝著彎腰係鞋帶,迅速撿起礦泉水瓶,抱在胸前,緊走幾步,拐進右邊的郵政大廳。

坐在郵政大廳的椅子上,擰開礦泉水瓶,嘴唇還沒挨著瓶口呢,又猶豫了。爸爸媽媽總是叮囑我不要吃撿來的東西。這裏麵裝的是礦泉水嗎?前麵喝礦泉水的人有沒有傳染病?……別管那麼多了,太渴了,嗓子幹得都快冒煙兒了,就喝一點潤潤嗓子吧。剛把礦泉水瓶舉起來,一隻大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嚇得一激靈,礦泉水瓶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小朋友,中午了,怎麼跑到這裏?快回家吧,別亂跑,媽媽會著急的。”是位慈眉善目的郵局伯伯。

“我……這就走。”我慌忙逃離了郵政大廳。

板麵館臊子的香氣撲鼻而來,我站在麵館門口,盯著食客吃剩下的半碗麵,口水都流了下來。老板娘詫異地打量著我,沒說什麼,收走了空碗,把這半碗誘人的板麵留了下來,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真想不顧一切地抱起大海碗倒進肚裏,可我沒這個膽量,這不成了叫花子嗎?

轉身想走,與來人撞了個滿懷,我倆都驚喜地互相指著:“你!”來人正是尋人啟事上要找的賈條匹——“賈公雞”。

“唉喲,大公子來了!你媽媽找你都快急瘋了,你跑到哪裏去了?這孩子!”老板娘好像和“賈公雞”一家挺熟。

“賈公雞”撓撓頭,沒回答,問我:“你怎麼來這裏了?”

老板娘熱情地問:“你們認識呀?是同學吧?”見“賈公雞”雞叨米般地點頭,寒磣我似的說:“你的同學在這兒看半天麵了。來,坐,謝阿姨請你們吃麵!”

“賈公雞”連忙說:“謝姨,給我們一人一碗,明兒我讓我媽還你錢。”

“哎喲,阿姨還管不起你們一碗麵嗎?”老板娘說著,走向後麵的廚房。

“我沒去上課,老師問了嗎?”“賈公雞”笑嘻嘻的,他不知道我也沒去上學,沒等我回答,接著說,“離家出走真帶勁兒,我玩了一夜《“飛毛腿”與老虎賽跑》,沒錢了,肚子餓得難受,哎,還是家裏舒服啊!——怎麼搞的,麵還沒上來?!你聽,肚子咕咕叫!”

“來了。”老板娘麻利地端上兩大海碗板麵。

“謝謝阿姨!”我們倆盯著熱氣騰騰的大海碗,垂涎欲滴地齊聲說。

“謝什麼謝,謝阿姨還不如謝謝你們的媽媽呢!媽媽給你們做過多少麵呀,你們也沒說過謝謝。”謝阿姨雙手抱在胸前,笑著。是啊,爸爸媽媽給我們做了多少次飯,我們都心安理得地享用,從沒想過說聲謝謝。

我和“賈公雞”對視一下,臉微微發燒。不管三七二十一,填飽肚子再說。嘴剛挨著碗邊,哭泣聲從門口傳了進來,“賈公雞”的媽媽淚流滿麵地扶著門框站在麵館的門口。

我總共半天的離家出走生涯就這樣和“賈公雞”的一起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