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鹹(艮下兌上)(3 / 3)

第一、二爻從正反兩方麵講不可妄動,即“居吉”,第三爻進而說偏要執意妄行必“吝”,這就使得說話更有邏輯力量,表達得更加淋漓盡致了。這就使得說話更有邏輯力量,表達得更加淋漓盡致了。所以本爻乃是教誨不可剛愎自用,即不可固執己見、不權衡利弊地動,以致“動”成了“盲動”、“妄動”。這明顯是發揮第一、二爻的意思。有注家說,這一爻是“說明應有主見,不可盲從”,還有人說是“喻相感不專,執意泛隨,‘往’必有‘吝’”。這就把本爻的意思完全領會反了。

九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曆來注家幾乎都用爻位說解釋這一爻,特別是前四字,似乎不借助爻位說,就說不清是對誰、對什麼事作的評斷。這樣,盡管他們在注釋中作的說明似乎頭頭是道,給出的譯文卻一律前言不搭後語。試看兩個譯例:①“正固吉祥,沒有憂悔,來來往往,朋友都與你的心思相同。”②“守持正固可獲吉祥,悔恨必將消亡;心意不足地頻頻往來,友朋終究順從你的思念。”這不是把毫無關係的幾句話放到一起來說了嗎?《周易》作者哪會這樣語無倫次?

我以為,這條爻辭是接著上幾爻說下來的,但想在此對前麵說的意思作個概括,以便下麵轉個論說方向,所以開頭的“貞”字是針對前麵設想的那些“不貞”的行為方式而言的,由於已經指出“不貞”造成的後果將是“凶”、“吝”,所以這裏反過來說明一下,如果“貞”,則後果也將是相反的。由此可知,“憧憧往來,朋從爾思”並非脫離前麵四個字的“突兀之文”,而是具體地陳述“貞”的第三個好結果,或者說交待“吉,悔亡”的原因或內容。“憧”,帛書作“童”,“童”通“重”(chóng),重複的意思,故“憧憧往來”是說行事總是依循同樣的思想主張。所以這一爻是說:如果守持正道,那就會辦事順利,不會有悔恨,因為這樣你就會有明確的思想主張,又不總是變來變去,下邊的人也就跟得上你的思路,能夠更好地執行你的指示了。這裏講的“正道”,自然是指初爻“鹹其拇”所喻示的正道。末尾的“思”字,有人說是句末語氣詞,按這理解也無不可,因為“從爾”和“從爾思”沒有實質的差別。“朋”一般譯為“友朋”,其實在這裏是“眾人”義,指手下的工作人員。(《書·益稷》:“朋淫於家,用殄厥世”,其中“朋”就是“眾”義)從這是在向侯王、君主說話看,認為這個“朋”是指他手下的工作人員,則更加合乎實際。

九五:鹹其脢,無悔。《說文》:“脢,背肉也。”刺激“拇”、“股”,是命令它們動起來,即離開原來的位置,以帶動整個人離開。“鹹其背”做不到這一點,隻能使背左右晃動或前後俯仰。所以這一爻轉換了話鋒,不再是講行事的出發點,即指導思想的問題,而是講使命、任務的問題了。背部的搖晃、俯仰,將使人擺脫一些重負,而使命、任務是壓在背上的,因此,“鹹其脢”乃是比喻自覺減少一些任務,也即把自己的理想、目標定得低一點。這樣,任務會較易完成,失望的幾率大為降低,自然也就少了自我譴責,故評為“無悔”。很明顯,這個意思對本卦主旨是個必要的補充,故而是對前幾爻的很好的“轉折性承接”。認“鹹”為“感應”義,又不借助爻位說,對這條爻辭恐怕是無法解釋的。

上六:鹹其輔頰舌。“輔”就是麵頰,“頰”指臉的兩側,輔、頰、舌三者連著一起作“鹹”刺激的受體,顯然是狀寫人想有表情地說話。帶大表情地說話不是傾訴,就是強烈要求別人按自己的意誌行事,既然這裏的教誨對象是侯王、君主,則當是後一情況。因此,在最後一爻說這樣一句,顯是為了和第一爻相呼應:那裏喻示自己行事要三思而後行,不可輕舉妄動,這裏的意思一樣,是說因此不要隨便給人下命令作指示,同時應該要求手下人你頤指氣使的對象也能夠三思而後行。隻因“三思而後行”的意思前文已經說過,這裏無須重複,也無法通過輔、頰、舌的作用暗示出來,就隻好讓讀者自己去體悟了。今人翻譯時要明示出來,則隻好采用意譯,例如譯成這樣子:向下級發命令、作指示務須掌握以上原則,並要求他們也做到三思而後行。對這末一爻,有本書作的注是:“情感增長,由擁抱進而相親,接吻。”讀者感覺如何?

現在很清楚了,本卦得名於爻辭中的五個似在催人動的“成(口)”字,其主旨卻是教人要三思而行,即不可妄動。這是否可以列為《周易》的辯證法的一項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