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命運？”我突然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誰又來添亂？誰的命運會需要我來決斷？我算哪根蔥啊？
“是陸兄弟。我覺得，你真的不能再無視他對你的感情了。”
“六猴兒？他怎麼了？”
“他剛剛跑到師父麵前，一本正經地說他想脫離華山派，留在這裏跟師父學醫。”
“他真的要離開華山派？學醫？從來沒聽他說過啊。他喜歡嗎？”
“他那是為了你，”劉菁答道，“今天在路上，他聽到芹弟說，要招令狐衝作妹夫，他急得跟什麼似的，他對你的心意，傻子都看得出來。你還要裝傻充愣到什麼時候？”
“那姐姐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呢？”
說得真輕巧！這明明是六猴兒自己作的決定，從來也沒問過我，為什麼你會覺得應該由我來決定呢？就算他真的喜歡我，那也是他自己的人生啊。
“你能不能試著接受他呢？”劉菁小心翼翼道。
“接受六猴兒？那就不隻是他一個人的命運問題，還牽涉到我自己的命運了。這，怎麼能隨隨便便就作出決定呢？”
事實上，是三個人的命運才對。如果我就這麼接受了六猴兒，萬一林平之哪天回頭了呢？他該怎麼辦？
“既然林公子對你無意，你自己也並不強求和林公子重修舊好，接受陸兄弟不是也很好嗎？”劉菁答道：“他雖然沒有林公子清俊脫俗，可他待人真誠，有一副熱心腸，對你又言聽計從。你跟著他，不會吃苦的。”
“如果我不接受他，是不是就應該勸阻他不要留下？免得他將來後悔？”
“這樣傷人的話，最好還是想清楚了再說吧。師父他老人家是很希望陸兄弟留下的。”
可真要接受他……從外表看是不會吃苦，可是心裏的苦呢？如果我自己心裏的這道坎過不去，最受苦的就是我自己。到頭來，他也不會快樂的。對兩個人都不公平。
夜裏，劉菁姐姐陪劉夫人嘮嗑去了，突然變回一人單床，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林平之的冷漠，和陸大有的熱情，對比如此鮮明，為什麼我卻不想作出改變呢？我居然會覺得，保持現狀是最好不過的事情。陸大有這個家夥，為什麼他要喜歡上我呢？天知道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改還不行嗎？
鬼使神差地，我起身到了林平之的房門外，再三躊躇，輕輕敲了敲門。
別人的問題可以丟給我，我的問題是不是應該要丟給他？
門很快就打開了，他一見我，顯然吃了一驚，愣在那裏手足無措。
“林公子，我記得你還說過，如果我夜裏覺得寂寞，你會把房間讓給我，自己去門外，陪著我說話。”
他立刻踏出來一步，側到一旁，對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整個人如釋重負似的。
我忍不住衝他發問：“林平之，你說句實話，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他微微一怔，低頭斂氣，過了良久良久，突然道：
“不是，我是怕跟你在一起之後，就再也不想要其他的東西了。”
我的腦子風中淩亂。這算什麼？
我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林公子，我可以請你為我做一件事情嗎？”
“隻要不超出正常範圍，你隻管說，什麼都可以。”他的表情認真十足。
“隻要不超出正常範圍，真的什麼都可以？”
“隻要你要，隻要我有。”他說。
我凝望著他，想了一想。
“你可不可以留下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請你陪著我，隻要躺在我身邊就好，求你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就這一次。”
他呆呆站立著，看了我許久，最終他回轉身，輕輕合上門。
我們並排躺下，我睡在偏中間的位置，他睡在床沿邊上，中間隔了一床被子。我不開口，他也不開口，屋子裏靜得出奇，連彼此呼吸的聲音，都聽得那麼分明。
“林公子，你睡得著嗎？”
他呼了一口氣，輕輕“嗯”了一聲。
“我睡不著，腦子裏亂轟轟的。”
“我，我的腦子裏也亂轟轟的。我第一次跟女人躺在一張床上。”
女人？
“林公子，平爺爺說，你曾經對他說過，你心裏對我很滿意，這是真的嗎？你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嗎？”
他又輕輕“嗯”了一聲。
“為什麼這麼說呢？”
這一次他沒有遲疑，用一種爽快的聲調回答說：
“因為，在茫茫人海之間，隻有你發現了我。對著我醜陋的外表，你的笑容比什麼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