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明萱並非z國人。
父親和母親早年在中國認識,父親是金發碧眼英國人,但出生在z國。母親隻是個尋常的江南女子。母親在生她時因大出血而身故,父親便帶出生不久的她回到了z國。當年父親也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手上的裎華更是z城首屈一指的公司,曾經許多女子對父親的愛慕毫不因為他早年喪偶而改變。
但父親從未想過再婚。
霽明萱曾見過母親的相片,陳舊的黑白照片卻一塵不染,畫中女子笑容恬淡,身後背景是如詩如畫的江南。
來到z國不久,霽明萱結識了宋之祁。
宋之祁是中國人,與全家移民到z國。那時的她是裎華的千金小姐,而他隻是尋產工薪階層的兒子。霽明萱住在別墅裏,宋之祁住在別墅對麵還為拆遷的小平房裏。二人的唯一交集,便是黃昏時屋中的燈光,彼此都可以清晰看到,就像是墨色洶湧海麵的兩隻小小漁船,看到對方時,油然而生一種安心,儼然忘卻了夜的黑,海的深。
直到霽明萱九歲時,十三歲的宋之祁第一次與她說話。
那日的天空陰沉沉的,幾道白亮的閃電劃過天際後,轟隆隆的雷聲伴隨著滂沱大雨撲天而來。
霽明萱在窗前拄著下巴往外看,街上行人匆匆忙忙,尋覓著避雨之處,不一會街上便空無一人,隻能聽見劈裏啪啦的雨聲,密密地砸下。
但是對麵的房子裏,一個少年打開門衝了出來,跑到院子裏,不顧暴雨的侵襲,抱起院中的花盆又衝回屋中。
他的院子裏有許多盆花,霽明萱看到,那是玫瑰,在這盛夏時節還開得正豔,但是在暴雨的洗禮下花瓣幾乎已經衝刷殆盡。
霽明萱拿起她的小傘,裹上厚厚的外衣,走出了別墅。
“我幫你。”
宋之祁聽到她的話,手頭微微一頓,隨機唇邊綻開一絲笑意。
這一抹笑,讓霽明萱心跳有些加速,臉頰騰起一抹紅暈。
“謝謝。”
他的聲音很好聽,像溫暖的春風一般,輕輕拂過。
霽明萱幫他打傘,小跑著跟著他的步伐,雨水打濕了她的半邊肩膀,但她並未感覺到濕冷的寒意。
心中反而愈發溫暖。
霽明萱是眾人眼中的小公主,而宋之祁不過一介平民。
她的每條裙子都像寶石一般昂貴,他卻隻有尋常的幾件布衣。她動動手指便有無數傭人恭敬彎腰供她差遣,他卻無論困難危險之事都要身體力行。她擁有無盡的寵愛嗬護,他卻被放任在生活中摸滾打爬。
他們仿佛兩個世界的人。
但是霽明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清晨放在她窗前的一束玫瑰,是他的微微一笑。
——
宋之祁愛霽明萱,愛到了骨子裏。
以至於在最後一天,他在日記中寫道:
阿萱,很抱歉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作為補償,我的玫瑰都留給你。
好在沒有什麼遺憾。因為我愛你,以我的全部生命。
他的日記封鎖了起來,霽明萱從未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