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個意義上嚴格講,我們以往多的也還是“結論”的“曆史”,而缺少真正“詩話”的、“思想”的“史著”。西班牙思想家伽賽特說得多好:“過去並不遠在它所發生的那個日子裏,而是就在這裏、我的身上。過去就是我--所謂我,是指我的生活。”500
法國史學家、年鑒學派第三代曆史學家的重要代表勒魯瓦拉迪裏在他的一篇演講《靜止的曆史》中指出:“曆史學透過眼鏡應當去搜尋的不是自己的映像,而是去尋找一個嶄新的世界。”501我想掠人之美,借希臘史學家修昔底德在其史著《伯羅奔尼撒戰爭史》中的話來說明我要寫“老舍之死”這段曆史的初衷:“我這部曆史著作很可能讀起來不引人入勝,因為書中缺少虛構的故事。但如果那些想要清楚地了解過去所發生的事件和將來也會發生的類似的事件(因為人性總是人性)的人,認為我的著作還有一點益處的話,那麼我就心滿意足了。我的著作不是隻想迎合群眾一時的嗜好,而是想垂諸久遠的。”502
“曆史學不是對‘客觀的’事件,而是對寫它的人投射了光明,它不是照亮了過去而是照亮了現在。於是就不必懷疑,為什麼每一個世代都發現有必要重新去寫它的曆史了。”503
為什麼要書寫曆史?皮埃爾肖努在論查理五世的一部著作的前言說過這樣一段話:“也許,西班牙的查理五世根本談不上是公正無私的,但是在當時誰又是公正無私的呢?不管怎麼樣,這是在嚐試通過現在來理解和解釋過去,通過過去來理解現在,那些創造曆史遺產的世世代代由此而聯係在一起,休戚與共、息息相關。於是,我們便具有了凝聚力和同情心。”沃勒斯坦在引用了這句話之後,進而說:“曆史學家應該重視這種對凝聚力的呼喚,它絲毫不隱瞞其價值觀和愛好。曆史學家應該承擔起這個責任,為獲得對話的真相而做出貢獻。”504
這應該正是我要努力去做的。因為曆史學家主張再現過去並認同“真實的規則”,事實僅僅是過去隻有通過一種描述的框架而為我們所知,但這並不意味著所謂過去就是一種描述或者能被視為一種描述。505
§§第三章:老舍的文學地圖--從老舍作品及性格看“老舍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