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一身紫色睡衣順著肌膚滑落到地上,纖細的長腿跨入浴缸,周身登時感到無盡的溫暖和舒適。
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泡過澡了,自從接了鼎楓的合作案,她不是陪著Elise去談合作,就是馬不停蹄地在外地出差,一連十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輕柔的音樂縈繞在耳邊,這才是一個女人應有的生活,太過奔波的生活真是不適合她。
這時她不禁想起那天夜裏與徐二公子的點點滴滴,她再怎麼努力也未必能過上想要的生活。看徐二公子風度翩翩,肯定有很多女孩圍上來,可沒想到……她不禁笑出聲,她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撿到寶了?
腦子裏似乎有了一個不錯的想法,讓林琪有些些洋洋自得。
可偏偏在她舒舒服服泡澡的時候,門卻被人用力地敲著。她不耐煩地拿了浴袍裹在身上,赤腳踩在地板上,從貓眼向外看。待看到來人時她不禁皺起眉,這個歐楊仗著自己是老板的兒子,把她家當什麼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絲毫不看她願不願意。
敲門聲越來越大,還伴著他的喊聲。林琪怕他吵到鄰居,隻好打開了房門。隻見歐楊搖搖晃晃地走進來直接坐在沙發上,他的樣子似乎很難受,口中還喃喃地說著什麼。
“歐大少,你怎麼了?”雖然歐楊這人不怎麼樣,但好在出手大方,看在那些名牌包包衣服的分上,她得勉強應付著。
“死定了,死定了,這次死定了!”歐楊嘴裏說著,直覺得胃裏如翻江倒海般難受,猛地一下子吐在林琪的地毯上。
原本純白的地毯滿是汙穢,這讓本就不滿的林琪更加嫌惡,她站起身將地毯拎到衛生間,拿了毛巾去擦洗。
她剛蹲下就被歐楊一把拉到沙發上:“林琪,我這次完了,我輸了很多錢,欠了一屁股債。”
能讓平時大手大腳的歐楊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是個小數目,林琪頗有種看好戲的心態瞧著滿臉倦容的歐楊。
“找歐總要啊,她那麼疼你,一定會幫你還錢的。”林琪替他脫了外套,摘了領帶,好讓他舒服點。
“不行的,我媽已經說過了,如果我再賭的話,她就要和我斷絕母子關係,我媽說到做到的。”
沒想到平時那麼囂張的歐大少這麼怕他媽,看來平常都是裝出來的。
“那你想怎麼樣?你欠了誰的錢,把你嚇成這樣?”林琪問。
“以前在賭桌上認識的人,平常我運氣很好的,可那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拚命地輸錢。還以為他好心借我錢,沒想到他是道上的,利滾利地翻了很多倍。他說我要是還不上,少不了讓我斷胳膊少腿。”歐楊一臉驚恐的表情,哪還有平時囂張的花花大少的影子。
林琪在心裏冷哼道,夜路走多了,總是遇到鬼的。惹誰不好,惹那種人,現在麻煩了吧。
“多少錢?”
“三千萬。”
三千萬,真是個敗家子。可惜了,他要是有點出息,她還能考慮下,現在……還是算了。
林琪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似是想到了什麼:“現在公司和鼎楓在談合作案,一起競標南城那塊地。如果沒記錯的話,歐總和Elise剛剛找了風投融資了五千萬,這幾天就到賬,你可以……”林琪在歐楊耳邊小聲說著,隻見歐楊原本滿是愁雲的臉上漸漸有了幾分喜色。
“沒想到你還有這個腦子,Elise隻讓你做個副手還真是屈才了。”對於她說的計策,他還是有點信心的,眼前的這個女人還算有點小聰明。
他不再感覺自己走投無路,心情變得好了很多,連酒也清醒了幾分。再瞧了瞧林琪,才發現眼前的她隻穿了一件輕薄的睡衣,領口鬆鬆垮垮的,露出白皙的皮膚,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林琪,你長得可真漂亮,來,快讓我親一口,小福星。”歐楊發揚一貫的行動派,迅速將她壓在身下。而林琪似乎對他的行為也習慣了,看似很熱情地回應他,心中卻很是鄙夷。她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更堅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
辦公室裏,袁清嘴邊帶著笑容,她拿起座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肖總,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嘉士的評估報告已經拿到了。還有,您安排做的事情也在進行中,沒有任何偏差,大概一個月內可以結束。”她冷靜地向肖恕報告著進度。
“嗯,這件事做得漂亮一點,不要給他們任何翻身的機會,知道嗎?”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他要的隻是一個最終的結果,至於如何做,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知道了,我會盡快處理好的。”袁清掛斷了電話,將桌上的幾份資料放進櫃子裏鎖好後,離開了辦公室。
在她離開沒多久,有人偷偷進入了她的辦公室,拿著備用鑰匙打開了櫃子,文件再一次被拿出。
櫥窗裏展示著漂亮的婚紗,純潔又華麗無比,有人為它駐足,久久不肯離開。
那是一個身材婀娜的女人,店員見到她,便出門迎接,她麵帶笑容地對女人說:“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女人笑了笑,說:“這套婚紗可以幫我包起來嗎?”
店員有些愣住了,她可是頭一次見到這種連試都不試,隻是看了一眼就要買下婚紗的客人。也正是托這個客人的福,她本月的訂單額已經完成了。這套婚紗價值不菲,每天都有許多人來問,可租的人卻寥寥無幾,更別說是買了。
“好的,客人。不過,您不需要試一下嗎?”雖然她說了要買,可是店員還是有些擔心。萬一客人拿回家覺得穿著不合適,又拿回來退掉,那她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不用了,你幫我包起來就好了。”合適與否她並不在乎,她隻是覺得這件婚紗是她的。
“好的,那麻煩您到櫃台這邊付下款。”店員指引著她來到櫃台收銀處。
店員將刷卡的賬單交給她簽字。
Elise·Song
婚紗被裝在一個巨大的禮盒裏,店員說可以送貨到家,被她拒絕了。她更習慣親自把婚紗帶回家。
當客廳的燈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昏暗當中,她不喜歡太亮的地方,把自己看得太清會讓她有一種無力感。
Elise抱著禮盒走進了衣帽間,一個獨居的女人,幹淨的三居室,臥室、書房、衣帽間是相通的,但是唯獨有一間房間是獨立存在的,它位於衣帽間的裏麵,被一扇木門擋住。她拿鑰匙打開房門。屋子不算大,三架大的展架安靜地擺放在屋子裏。燈被打開,與之前客廳昏暗的燈光不同,這裏燈光明亮,每一盞鐳射燈都對應著一件婚紗,足有三四十套。
她將盒子放在桌上,取出裏麵的婚紗,掛在最靠前的展架上。她靠在桌子前欣賞著她新的戰利品。
“你說,我穿這件婚紗會好看嗎?”她的聲音很溫和,眼睛看著牆上的照片。
那是一個男人的照片,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俊逸的臉龐在燈光的映照下閃著光芒,這是他的獨照,而她是那個拍照的人。
類似這樣的照片還有很多,正麵、側麵、背影、走路、坐著的……她能感受到他眼中的笑意和其中的愛意。
“我很想你,你知道嗎?”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酸澀,現在的Elise和平常那個女強人不一樣。
她笑了笑,低頭看著地板,她知道無論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那個人已經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命了。
“等我回來。”這是他對她的承諾,也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也知道無論買多少套婚紗,身邊站著的那個人也不可能是他。
紅酒的滋味一點點侵蝕著她的思想,她的大腦,她困頓的心。漸漸地,她癱坐在椅子上,可眼睛依舊望著牆上的照片。
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露出手掌心那一抹朱砂痣,從生至死,永永遠遠。
窗外是港城泛著光的夜色,風似乎有些大,吹得玻璃有些作響。
似乎是暴風雨要來了。
沒過多久,港城就迎來它夏天的最後一場台風,那天風很大,雨水不停地砸向落地窗,劈裏啪啦地發出聲響。
公司的人已經全都走光了,淮楚按下關機鍵,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發現又忘記帶傘了。
她在門口躊躇了好半天,想起雜物房有把備用傘,拿著包便走向了雜物房。
終於在一個櫃子頂層找到了把傘。淮楚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林琪和歐楊鬼鬼祟祟地進了歐總的辦公室。
平常她根本不會在意這兩個人做些什麼,但是一張掉在地上的文件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撿起來一看,居然是這次鼎楓合作案的標書,裏麵的數字竟然與之前差了整整三千萬。
雖然後期沒有參與,但是基本項目的大框已經形成,之後林琪她們接手的話不過是做些補充,這個數字和原來差得也太多了。
“你怎麼這麼笨,文件都會掉,快點找找,不要被別人發現了。”
歐楊的聲音傳了過來,淮楚連忙將文件放回原地,快步走到雜物間靠著牆。
“公司的人都走光了,你怕什麼?”林琪的聲音響起。
“能不怕嗎?要是被我媽發現我就死定了。”
“現在怎麼樣,不做也做了,硬著頭皮上吧,等後天把標書遞交過去,這事就算完了。”
“不管了,我可不想被人打死。”歐楊的語氣頗有些決絕。
“就是,那些錢也不算什麼,歐總的資產少說也有幾個億。”
“弄好趕緊走,省得夜長夢多。”
他們似乎又進了歐總的辦公室,淮楚趁機離開了公司。外麵的雨還在下,風吹得雨不停地拍打在她身上,此時那把雨傘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她裹緊了身上的外套,將雨傘擋在自己的麵前,路上的車子一輛輛地疾馳而過,濺了她一身的水。
風雨中的她顯得那麼渺小,衣服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一路都攔不到出租車,她隻好走路回家。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她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
想起林琪和歐楊,她總覺得有些不妥,聽他們剛才對話的意思,許是在標書上做了什麼手腳。雖然他們做什麼她並不關心,但是她知道這樣做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顧不得自己已經渾身濕透,她撥通了Elise的號碼。可是打了好幾遍,對方都沒接電話。
想想明天還有時間,她便先去洗澡了。泡在浴缸裏,周身覺得溫暖了很多,可頭卻暈暈的,身體也有些無力。
此時門鈴響。她記得中午淮希發過短信息給她,說是忘記帶鑰匙了。
這個時間應該是他回來了,淮楚穿上浴袍晃晃悠悠地去開門,眼睛有些不受控製地要閉上,她覺得難受極了。
打開門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一個很熟悉的人,身體有些不自主地靠向那人,漸漸地失去知覺,任憑那人如何呼喚她的名字都沒有反應。
再醒來時,淮楚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裏,手上插著針管,透明的液體一點點地流入她的身體。
病床旁淮希趴著睡著了。雖然現在感覺還是有些昏沉沉的,但比之前清醒了許多,她挪了挪身體,想要往床頭靠一靠。淮希似是感覺到了她的動靜,醒轉過來。
“怎麼樣了,有沒有覺得哪裏難受?”淮希問道。
“我怎麼會在醫院裏?”淮楚問道。
“前天晚上我在咖啡館接到肖恕的電話,說你暈倒在家裏。他把你送到了醫院,醫生說得了急性肺炎。你也真是的,台風天還淋了雨,怎麼能不生病呢?”語氣雖聽著有些責備的感覺,但還是滿滿的關懷。
“前天?我已經睡了整整兩天?”兩天?那麼那份標書已經遞交過去了?
“嗯,剛開始都要嚇死我了,整整昏迷了兩天,還好燒退了,醫生說要是再不退燒,可真就麻煩了。”他站起身倒了一杯水給她。
此時肖恕打開病房門走了進來,帶了水果和外賣過來。
“醒了?我帶了宏記的魚片粥,你應該會喜歡。”他在床邊坐下,握著她的手。
宏記是港城出了名的老字號,每天的粥品都是限量供應,慕名而來的食客絡繹不絕。要說宏記的招牌粥還屬這魚片粥,都是選用最新鮮的海鮮加上秘製調料熬製的,有錢都不一定買到。
“你來了,我就先回家,店裏隻有袁橙橙一個人,我不太放心。”淮希笑了笑說。
“好,回去吧。”
淮希走後,肖恕將淮楚的病床調了個位置,讓她能靠得舒服一點。
“怎麼樣,這個角度還可以吧?”
“嗯,我沒事,我隻是想問……”
“想問什麼?”
“鼎楓和嘉士的那個合作項目是不是今天競標結束,結果出了嗎?”
淮楚說完,隻見肖恕臉色一沉,開口道:“嘉士方麵出了重大的紕漏,這個項目被徐氏集團拿到了。”
徐氏?開始沒聽說徐氏在競爭這個項目啊,按照他們以往的作風,不太會去選擇這樣利潤中等的項目來做。
“是標底出了問題嗎?”看來還是晚了一步。
“你知道?”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驚訝,但眼神並沒有什麼變化。
於是淮楚便將之前看到的情況同肖恕講了一遍,肖恕聽完並沒有說什麼,隻是讓她安心養病。
這個項目不算大,鼎楓得不到,損失不算太嚴重。
“這次的項目是徐諾參與的。”肖恕又講道。
“徐諾?”讓一個小提琴家去參與商業合作案,還真是有些浪費。不過轉念一想,徐逸不在,徐立偉怎麼會放徐諾輕輕鬆鬆地繼續他的音樂事業,“我還以為他會一輩子拉小提琴。”她撇撇嘴,目光剛飄向魚片粥,便見肖恕取了小碗給她盛上。
“他進入徐氏已經有一段日子了,聽說手頭已經有幾個項目在進行了。”
“看來你很了解他們的動向。”淮楚嚐了一口魚片粥。
“我了解每一個競爭對手的動向。”他笑著拿了紙巾給她擦了擦嘴。
肖恕看著她因為生病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長長的黑發垂在胸前,握著碗的手指節分明,纖細又好看。
替她接過碗,他牽過她的手看了看:“很久沒彈鋼琴了吧?”
淮楚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轉了話題:“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覺得你的手是雙彈鋼琴的手。鍾小姐不是學過很多年鋼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