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聖潔的心(2 / 3)

她撅起嘴來,扭過臉去。

我摘下一枝桃花,輕輕插在她的發鬢,拍著手道“哎呀!美死了!我的姐姐真是一個美仙子!”

她扭過臉來,清清楚楚對我說:

“小良,往後,不要叫我姐姐了。啊?”

“那?我……?”

“什麼也不要叫。”

她又深情地望了我一眼,便把頭埋在我胸前,無聲地笑了。

那枝桃花,正送到鼻子前。吸入肺腑的,是醉人的花蕊的芬芳……

學校來了個林鳳南,在我們語文組。她是那樣美麗,高雅,饒有風度。在學校,她是第一個穿連衣裙的。傍晚,她把長長的發辮拆散了,拿白手絹挽個結,在背後飄著,象山前的小瀑布。晚霞瑰麗,垂柳青青,夏風吹拂著她白地小黃花裙子,在白皙柔嫩的腿上輕輕抖動。她慢慢擺動手臂,清脆、悠揚地小提琴聲,便在盈盈的湖麵,拂起一圈圈漣漪。她陶醉於音樂裏,被綠湖翠柳所吸引,融入到大自然的風景中,象株玉樹,婷婷而立,婀娜多姿。

她美,更愛美。大理石般潔白的臉蛋,有股誘人的女性的芳香。她的住室象座小巧玲瓏的水晶宮,她的一切都是美。

那日,批改完期終試卷。她滿意地笑笑,抬起疲倦的眼皮。霎時,懈怠的眸子,又明亮如初了。

“太累了!調劑一下精神吧?”

她的目光電流般傳導到我身上來。我望著她,耳熱心跳。有人說,男女身上帶有不同的電。愛的一方主動接觸被愛的一方使之愛,叫靜電感應。感應後帶上相同的電,便是誌同道合。那時,鳳南的“電”正“感”應到我身上來。我馬上發出接受的“訊號”:

“唱什麼呢?”

也許習慣作用吧?我們的彈唱合作早不是一天兩天了。在周圍半是嘲諷半是嫉妒的“攻擊”中,堅持了下來。有什麼不好呢?一個男青年就不能和一個姑娘在一起彈琴唱歌嗎?哪家的規定!

“最時髦的!——《麗達之歌》!”

稍停,她又補充道:“把音定高點!節奏梢快點!”

她熱烈,亢奮,臉蛋紅紅的,眉飛色舞。

我按照她的命令,打開琴蓋,定好調,目光再次和鳳南的“感應”了一下,歌聲和著親生便回響起來:

你是我的心,

你是我心中的歌,

快來吧……

她真像電影中的麗達,在晨曦中唱著赤誠的情歌,等待著情侶的到來。我神情恍惚,宛若來到了電影中那個世界,“黑暗即將過去,曙光即將來臨,快來吧……”

她富有彈性的胸脯在均勻地起伏,曲線似的身體在微微顫動。一團火在我的胸中燃燒。我六神無主了。

突然一雙纖細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心裏充盈的愛都要外溢了,血液全往臉上湧。

“錯了。這個譜你彈錯了。”

我車轉身,四目對視。不,是愛的情感在交流。

我終於被“感應”了。緊緊抓住她滾燙的手,聲音打著顫:

“鳳南,沒有錯。曙光就要來臨的!”

我輕輕往裏一帶,鳳南便倒在我的懷裏……

愛情,維妙的東西。隻能意會,不可言傳。心有靈犀一點通……

蟠桃樹越來越近了。快到攤牌的時候了,我的思緒仍象團亂麻,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來。

嘩嘩的愛的浪潮不斷向我襲來。我怕都要快被擊倒了,摜碎了。我對過去的一切都發生了懷疑。

海心,這個和她的名字一樣深沉的姑娘,所做的一切,單單是處於友愛?她和她的父母對我這落難兒的愛,竟沒有不同之點?在亂紛紛不乏汙泥濁水的人世,難道真會有又這樣好心腸的人?我在記憶中搜索者接觸時的一個個鏡頭。驀地,她的話,連同那深情的一瞥,又在我腦海複現出來:

“小良,往後,不要叫我姐姐了。啊?”

那時,她為什麼羞澀、難為情?這話的含意還不是昭然若揭?姑娘嘛,總是不那麼暢快的。我怎麼竟連這點人之常情也不懂?笨蛋!書呆子!

我又揣味著她剛才的話。

“還能做什麼?布置新房唄!”

瞧瞧!還有比這更明白的麼?而我……真是!

“什麼剪窗花呀,剪‘喜’呀,我全包了。”

一個姑娘,把這悄悄送給她的新郎,又有什麼不可?又不是親手去貼?我……

一個簇新的念頭猛地楔入我的腦海:海心愛我,是為了和我……結婚!

天哪!我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栽倒,趕緊扶住樹幹。海心抓住我的胳膊:

“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我……我……有點頭頭痛。”

“那,你在我的臂彎裏,歇息一會吧?”

“啊?不……不行。不不……不用了。”

我支吾著。精神的宮殿被突然而來的念頭擊毀了。嗬,人間!可詛咒的一切!

看來,再善良的人,內心也有一個“我”。首先愛我,再及他人。愛他人也是為了使他人愛我。海心不就是這樣麼?救我,愛我,歸根結蒂,全是為了她自己。

噢!自私的人!我不禁露出了一絲明顯的冷笑。

“小良,我知道你在笑什麼。”

我的心又一顫:

“什麼!你知道?”

“快要做新郎的人了。還能不高興?”

果然,又是新郎!新郎!我可不願當你的新郎!

看她那高興滿懷的的樣子,她不會對我有任何懷疑的。她用盡一切方式表達了對我的愛。(拿她來說,是姑娘對鍾情的男子的愛。我認為,那是姐姐對弟弟的愛。)她認為接受我的愛是她的專利。愛的終極是生活的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