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濃於水(上)(1 / 2)

那一段日子真的過的很糟糕,我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淚,看見自己肚皮上鬆懈的肉我會哭,看到還未消除的妊娠紋我也哭。甚至莫名其妙的,我也要流幾滴眼淚。好像整個人除了哭就不會作別的了。

寶寶滿月的那天辛老爺從帝都趕到青島,送了孩子一對兒金腳鏈,沉甸甸的,上麵還帶著鈴鐺,孩子一戴上就嘩啦嘩啦的響,像極了古人說的環佩叮當,好不動聽。

孩子的名字還沒有起,早上來飯店的時候辛穆跟我說,孩子的名字隨我。不姓辛也可以。

我說:“那敢情好,反正你們家也不得意這孩子,權當沒有這麼個孫女好了。”

他正在給孩子換尿不濕,這段日子他做起這些事情愈發上手。

聽我這樣說,便直起身來,看著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擺擺手:“不用跟我解釋。我覺得你們最好誰也不要來認這孩子,不然等孩子長大了,我怎麼跟她說她姥爺的事情呢?還是說她姥爺時運不濟,一個不小心成了別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熬了好幾年終於把頭發熬得花白才有點盼頭能出了牢獄,這時候被她爺爺一個大義滅親給弄死了?你讓孩子以為她媽媽是說書講相聲的?評書相聲都沒這麼精彩吧。跟你們家人搭上邊兒,還真是生活處處有驚喜。”

辛穆抱著孩子,沒有看我,隻一直盯著寶寶圓溜溜的眼睛,低聲道:“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你不要如此刻薄,我不喜歡,孩子也不喜歡。”

看吧,這就是辛穆,這種時候,還要跟我講說“我不喜歡”?他不喜歡,什麼都要按照他的方式來?

我本來希望他會說別的什麼,隨便什麼,但絕對不是這句。直到那個時候,他想到的仍舊是他自己,他不喜歡這樣,他不喜歡那樣。現實沒有朝他理想的方向發展,他很苦惱,別人要為此負責,尤其是我!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曾經清高優雅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會變成眼前這個自私軟弱的白癡。

所有都在一瞬間開始,我語無倫次,胃劇烈的痙攣,肺葉痛得像裂開了一樣,盡管拚命呼吸還是覺得透不過氣來,眼淚倒是幹了,瘋了一樣的在房間裏找東西。

他估計沒想到我會忽然失態,急忙把孩子放在嬰兒床裏。

他壓低聲音問我:“你幹什麼?” 走過來,被我推倒在地上。

直到我跑去書房翻箱倒櫃,才明白過來我要找什麼,他一下子拉住我,不讓我靠近寫字台,舅舅出差,寫字台被打掃的很幹淨,上麵什麼都沒有,除了一把舅舅平日裏做建築模型用的壁紙刀。

我們推來搡去,書架上的書和擺設開始往下掉。一個銀質像框落下來,砸在我肩膀上,隻差一點點就碰到我的頭,其實我並不覺得疼,但卻足以讓我像小孩子一樣大哭起來,用手裏隨便抓到的東西打他,他用力抱住我,在我耳邊命令我:“夠了,停下來。”

我根本不聽他的,直到隔壁房間傳來女兒淒淒惶惶的哭聲,才漸漸平靜下來。他鬆開我,順手將桌子上的壁紙刀拿走,跑到隔壁的屋子,過了一會兒,傳來他低聲哄孩子的聲音。

我癱坐在地上,書櫃的玻璃映出我的影子。我看著看著,忽然厭惡起來。

這是誰?

這個披頭散發滿臉淚痕的女人,狼狽、不堪、沒有風度,這就是現在的我。

是啊,比鏡中這個人更糟糕的事情是:

這就是現在的我。

孩子的滿月辦的並不隆重,我和辛老爺甚至都沒有正麵接觸。我遠遠的看著他從辛穆的手裏接過孩子,笨拙的伸出手指來逗弄我的女兒。辛穆說了句什麼,辛老爺起先愣了一下,過了良久,才點點頭。然後回頭叫人拿來見麵禮。

說實話,我希望他給孩子的見麵禮足夠厚重,這樣我就能安慰自己:他們並不在乎這個孩子,他們隻是想用金錢來打發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那段日子裏偏激的可以,但是全世界好像隻有這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抹黑辛穆,以及他的家人。

也許是隨著天氣的逐漸回溫,我跟辛穆之間也不像從前那樣針鋒相對。女兒白天的時候開始越來越經常的有意識的笑,我們總是圍著她,不厭其煩的做鬼臉或者扮成猴子,引她咯咯咯的笑。小孩子總是那樣,不管是哭還是笑,都用盡全部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