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長歌7(1 / 3)

平涼“的哥”

家住平涼城郊三天門附近,從這裏乘坐公交車到單位,需買8角錢車票。而現在跑城區的“麵的”,你隻要掏1元就可以乘坐。所以,權衡之下,我幾乎天天乘坐出租車,久而久之,對“的哥”們的生存現狀有所了解。

1

在三天門交岔路口,每天早上或中午,總有三四輛“麵的”采取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客,隻要哪輛車有一人乘坐,哪輛車就會發車,然後在駛向城區的途中“拾客”;在等候中,出租車司機一旦觀察到斜對麵的公交車站有候車的人,他馬上就會啟動車靠過去,右手豎起一根指頭,意思是乘坐嗎?在行進途中,出租車司機若發現前麵或後麵有公交車,他們便會加速行駛,趕在公交車前把候車的人“拾”到自己的車裏。有的出租車司機運氣不佳,他剛瞅準路邊有人等車準備去"獵取"的時候,卻被別的出租車早他一步而拉走了。

在這種狀況下,有的出租車司機便“豁出去了”,他們置“行規”於不顧,將乘車費從1元降至5角。如果你在城區西門口公交車站等車,經常會看到一些“麵的”司機將習慣於豎起的一個指頭變成一個巴掌,有的怕人聽不見,他會搖下右側的車窗玻璃大聲說:“5毛!5毛!”他們的想法是,能掙幾個算幾個,比空跑強。這種“糟蹋行情”的做法,自然會引起其他出租車司機的不滿。

2

不知是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為掙不來錢心理失衡,不少出租車司機的脾氣都不大好,尤其是在他們接連拉不上人的情況下嘴裏就罵罵咧咧。有一次,有兩個女青年擋住一輛“麵的”,當她倆發現車內人較多,又改變注意要去乘坐另一輛出租車時,這輛車的司機便惱怒了,他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下流話才驅車而去。還有一次,一輛"麵的"停靠在西門口公交車站,在無人乘坐的情況下,他又問候車的人5毛坐不坐?這時,有位婦女問“兩毛錢可以坐嗎?我就坐到前麵不遠處下車。”司機不願拉拒絕這位婦女的要求也就完事,但他像終於逮著發泄怒氣的機會似的,“呸——”一聲,將一口唾沫吐到這位婦女的臉上,為此,雙方在街頭大吵起來,引來不少人圍觀。有的出租車司機為了多拉人,還采取欺騙的手段。比如,在候車人麵前,他伸出一個巴掌,意思是乘他的車每人5毛,當乘客上車後,他卻按遠近收取乘車費。

一天傍晚,我下了班在廣場公交車站欲乘車回家,不一會從東麵開過來一輛紅色“麵的”,看見司機豎起一根指頭,我就坐上車。當時,車上已坐了一個乘客。這輛出租車在途中再未拉上人,行至西門口公交車站時,司機一看沒有“生意”,便與另一輛“麵的”司機談起買賣,要把我們兩人以每人5毛的價錢“賣”給對方。我們據理力爭,使他的願望未能實現。司機勉強將車開到二天門華明電廠家屬區門口,那個乘客下車後,他又對我說:“你下車吧,三天門我不去了。”我和他爭執了起來,講明“甩客”的利害,他才將我送到三天門公交車站附近。試想,要是此刻坐在車上的不是我,而是一個怕惹事的、沒有維權意識的人,結局會怎麼樣呢?

當然,大多數出租車司機的態度還是好的,對乘客很客氣。記得有一次我在盤旋路乘坐了一輛“麵的”,從城東到城西,行程10餘裏,一路上,開車的小夥眼睛不時朝路邊觀察,右手食指不知舉了多少次“1”,但竟再無一人乘坐。看到他的表情很複雜,有焦急,也有無奈,我擔心他一氣之下會把我扔到半路上。然而,最終,他還是把我送到目的地。我給了他1元錢下車時,他還很友好地對我說:“你慢走。”還有一次,我忘帶零錢,掏出50元錢給司機時,他說找不開,不要了。

3

有的出租車司機,處境很艱難。

人高馬大的李某,原是平涼地區修理廠職工,兩年前下了崗,後來妻子又和他離了婚,女兒由他撫養,孩子現在平涼實驗小學念書。他住在單位一間公房裏,麵積隻有15平方米,既陰暗又潮濕。為了維持生計,他向親戚朋友借錢買了一輛夏利車跑出租,但跑了兩年,不但沒有掙到錢,還欠了幾千元債。他說他自己吃點苦沒什麼,就是覺得可憐了孩子。

有一次,喜歡音樂的孩子對他說:“爸爸,等你有錢了給我買一台電子琴好嗎?”

他嘴裏許諾說:“爸爸會給你買的。”可心裏很不是滋味,翻湧在內心的愧疚與酸楚,久久不能平息。

現在,160元下崗費是他惟一的生活來源,他何時才能滿足孩子的心願呢?他到處打聽招工的信息,但最終都因自己年齡偏大而毫無結果。

“黃河風采”發行以來,他把微薄的生活費節省一點堅持買彩票,每期買10元,這期間,他隻中過兩個六等獎,仍然距發財的夢想很遙遠。

李師傅無奈地說,這是碰運氣的事,為了家,為了孩子,我還要繼續找工作。

4

有一天,一位姓徐的向我講述了他曾遭遇搶劫、虎口脫險的經曆,讓我更加感到“的哥”們的生存之艱難和所要麵臨的風險。

他說,我是一名下崗職工,兩年前借錢買了一輛“麵的”跑出租。一天,一個做生意的人包我的車去了一趟崇信縣,返回平涼時已是晚上8時多。當車行至平涼市十裏鋪時,三個小青年攔擋我的車,說他們要到虎山找人討帳。談好租車錢後,我就拉了他們。現在出租車很多,生意不好做,加之租車的三個小青年年齡都在20歲左右,所以我當時沒有過多考慮,心裏想著抓住機會多掙些錢。我開車拉這三個人到了虎山後,誰知他們沒找見人,又讓我把他們拉到馬家莊村。直到這時,我才有些後悔,但中途又不好讓他們下車,萬一為這事吵起架來,最終還是自己吃虧,我隻能忍了再忍。到了平涼火車站廣場東口前十幾米處,我一看前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種不祥的預感使我再不敢驅車前行了。我刹住車,對坐在後麵的三個小青年說:

“我的車沒油了,你們另租車吧,錢我不要了。”

“不行!哪有像你這樣做生意的,應人事小誤人事大,你知道嗎?”其中一個口氣生硬地說道,非讓我繼續開車不可。

我死活不發動車,和他們僵持著,爭辯著,尤其是當我突然覺察到他們三個人神色詭秘時,我隻有一個念頭:盡快擺脫他們。然而,早就心懷鬼胎的這三個人,撕開偽裝的麵紗向我發威了。其中一個下車察看四周無人後,拉開車門抬起腳踏在我的左肩膀上,將我踏倒在右側座位上。緊接著,另外兩個人就將我壓住,開始搜我的身。因為這裏離火車站不遠,我急忙按響車上的警報器。夜晚,警報器的聲音聽起來特別響亮,但遺憾的是卻沒有人向我這裏走來。三個歹徒一看我按響警報器,其中一個對我拳打腳踢,另一個就慌張地把警報器的連接線拽斷了。警報器不響了,求救的希望破滅了,我有點害怕,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孤立無援的滋味。他們在我身上搜走一部手機和230元錢。其中一個還搶走我抽剩的半盒煙,他趁同夥不注意,偷偷把煙裝進自己的褲子口袋裏。三個歹徒將我洗劫一空後逃走了。我趕忙驅車到附近一個電話亭給“110”報了案。案發第三天,三個歹徒全部落網。後來,當地法院給他們判了刑,一個六年,一個五年,一個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