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長歌11(3 / 3)

在你的洗眼泉邊,我把被淚水浸疼的雙眼清洗,能否把人世間的善惡與美醜看得更清?

穿行在樹蔭裏,我放鬆繃緊的神經,仔細地聆聽蟲子們彈撥的琴聲和鳥兒的歡鳴,能否用這天籟之音,把生命受損的靈性醫治?

在雷聲峰,我憑欄眺望,看見一場大風踏著鬆林走過,那澎湃的濤音,可是你擂響的催征鼓聲?

是的,我應該振作,我應該堅強。

我要以一棵鬆樹的姿態活著,哪怕紮根於岩層,也要筆直地向上生長,以永不凋謝的蒼翠激情,加入你青綠的合唱。

二、感悟

哦,巍巍崆峒,是怎樣一種自然的神力,把南國的秀色和北方的粗獷嫁接在你的身上,使你大氣磅礴的聖境中又流動著婉約和清秀的韻律?

歲月啊,它的手中又握著怎樣一把神奇的雕刀,竟從渾厚的黃土山塬中,雕刻出你滴翠的美麗和嘯傲隴原的錚錚風骨?

地球母親孕育你時經曆過的陣痛,已結痂成厚厚的岩層,以胎記般的形式,堆疊在你的身上。

在漫長的歲月裏,你在被雕琢的過程中,也一定無數次地經受過筋斷骨裂般的疼痛,但你從沒有逃避,沒有退縮,你欣然接受自然之母對你形象的塑造,於忍耐中一步一步地完成生命從混沌走向完美境界的涅盤。

眷戀你的涇河,多麼溫柔體貼,她柔美地環繞在你的旁側,以愛的泉水為你療傷,灌溉你淩雲的夢想。

你們相攙相扶,朝夕相伴,不知穿越人世間的多少災害、戰火,也不曾分離。

你高舉的蒼鬱旗幟,飄揚著她的柔情蜜意。

她懷揣的一麵明鏡,映照著你雷打不動的忠貞。

看,多情的夕陽,每次途經你的身旁,總會把回家的腳步放得緩慢,她的臉頰泛起紅暈,凝望你的眼睛,蕩漾著萬種風情。

看,嗜血成性的豺狼與猛虎歸依於你的召喚,它們和諧相處,暢飲愛的瓊漿雨露,繁衍族類的血脈。

不知有多少個日子,我徜徉在你的世界,探尋你美的內涵和底蘊。

當雲霧模擬大海的聲勢,掀起狂濤巨瀾,你調集一座座峰巒,組成一支龐大的船隊,由隍城這艘桅杆高聳的大船引領,航行於雲海,展示你氣吞霄漢的威武與豪邁。

在月夜,塔院幽靜,木魚聲聲,這時,我感覺,被月光漂白的寧靜,跌宕出一種詩的節奏,柔和而優美。

風吹鬆弄影,那映現在山徑、峭壁上的一幅幅水墨畫,又是哪位丹青高手揮灑的傑作?

玄鶴翔於山巔。

蝴蝶飛在花叢。

大樹有大樹的生存空間。

小草有小草的繁衍地盤。

儒、釋、道,三教互為依存。

所有人都會找到各自的精神寄托,領略到向往的風景。

這就是你:以包容營造豐富。

以變化演繹不同的景致。

有許多人貪戀索道的便捷,可他們坐在搖籃般懸晃的安逸裏,卻無法觸摸到草的柔軟,嗅聞到花的清香。

手足並用登山多麼艱難,但你會以奇崛的美景,回報攀登者的勇敢和執著。

“功到自然成”,這是磨針岩講述的故事,它正是屹立在緊要關口的一座路標啊,在激勵人們不要為一時的失敗氣餒,隻要持之以恒,堅持到底,就會登上事業的頂峰,看到壯美的日出。

棋盤嶺是歲月留給人類的另一個暗示。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人總要與命運對弈,與他人和自己對弈,白天和夜晚就是黑白棋子,一個人在事業上能否取得成功,取決於他對時間的態度。

虛度光陰者,他一生的棋局終將以失敗告終。

惜時如命者,他定會贏得一個充實、輝煌的人生。

三、融入

我不斷尋找西部文化的脈絡,通向藝術聖境的途徑,以豐富自己的學養,拓寬自己的視野。

歲月的風霜,染白我的頭發。

生活的艱辛,雕出我一臉的滄桑。

畫筆,不知被我更換了多少支。

但我崇尚藝術的一腔情懷,卻從未動搖和枯竭。

尋尋覓覓中,崆峒啊,是你,靈光一現,為我指出一條路,它在紫氣縈繞的幽冥中,蜿蜒通向我夢寐以求的至美的藝術聖境。

我舉目仰視,那是一座陡峭的天梯,從雲端垂下,上麵布滿繁花、樹蔭和青藤。

我驚喜。

我振奮。

這時,一個滄桑而洪亮的聲音在山穀回響,這是你在詢問我:

“你敢攀登嗎?雲聚而下雨,葉黃而飄落,你若想抵達藝術大美的境界,必須勞汝筋骨,砥汝意誌,方能叩開那聖境之門。”

我堅定地回答:“我敢!”

沒有猶疑。滿懷虔誠。

我毅然踏上階梯,向上攀緣。

日出日落。

月圓月缺。

風霜雪雨。

朝暉夕嵐。

在不倦的探尋中,在不計其數的揮毫潑墨間,我用青綠的線條,靛藍的色塊,依稀捕捉到你變幻莫測的神韻。

這是你對我孜孜以求精神的嘉獎麼?

但我明白,距離那至美的藝術聖境,還很遙遠。

還很遙遠。

於是,我攀登的腳步沒有停留。

天風浩蕩兮,催我奮進。

玄鶴翱翔兮,伴我而行。

向上,一步一個腳印。

向上,不斷超越自我。

最終,我要變成一塊石,一棵樹,一朵花,一株草,融入你青綠的山水中。

留給歲月一個如畫的永遠青翠的背影。

哦,崆峒,我精神的棲地。

風吹雲崖

風吹雲崖。

這是從遠古吹來的風,沿蜿蜒於峽穀的古道吹來的風。

已經嗅不到戰火的味道。

那一頁頁由刀光劍影書寫的曆史,被時光裝訂於史冊。

一些英雄的名字,在泛黃的漢字裏熠熠生輝,在他們的名字背後,依然生動著一個個戰功顯赫的故事,經久不衰。

風吹雲崖。

這是從歲月深處吹來的風,從莽蒼山林裏吹來的風。

已經聞不見馬隊的嘚嘚蹄聲。

那一隊隊行進的商旅,馱著一個民族的希冀,不知曾跋涉過多少艱難險阻,迎送過多少朝暉夕嵐。

如今,留存的石窟佛像,在崖壁鑿刻的用來架設棧道的石槽、石窩......依稀還能讓人們用想象的手掌,觸摸到一些曾在這裏過往的繁華與熱鬧。

風吹雲崖。

“丹霞”依舊,並未被光陰的流水衝淡、黯然。

隻是,在那醒目的“霞色”裏,畢竟被歲月鐫刻了些許的嶙峋與滄桑,因而,就凝重了每一座丹崖的表情。

當我用目光撫摸它們的時候,一顆思索的心,不時被石佛像掉頭斷臂處的“傷口”的棱角割痛,而那殘留在寺院廢墟上的累累罪證——火燒的煙色,被鏟掉壁畫的刀跡斧痕,更沉重了我的心情。

好在,那一出出狂熱和荒唐的鬧劇終於落下了沉重的帷幕。

風依然在吹,卻再也不會割傷春天的肌膚。

我感覺到,一泓碧水,返青的山色,染綠了風的羽毛,它的飛翔是如此的輕盈與溫柔。

綠茸茸的草坪,如新生的皮膚,愈合了這片土地的傷口。

揚眉吐氣的雲崖,敞開她的懷抱,將遠方的遊客迎接。

在她身後,遊艇泊岸,山泉調試著琴弦,飛鳥練著嗓子,山花穿上由春風裁製的裙裾......它們正準備為客人上演一出精彩的節目!

風吹雲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