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洗眼泉邊,我把被淚水浸疼的雙眼清洗,能否把人世間的善惡與美醜看得更清?
穿行在樹蔭裏,我放鬆繃緊的神經,仔細地聆聽蟲子們彈撥的琴聲和鳥兒的歡鳴,能否用這天籟之音,把生命受損的靈性醫治?
在雷聲峰,我憑欄眺望,看見一場大風踏著鬆林走過,那澎湃的濤音,可是你擂響的催征鼓聲?
是的,我應該振作,我應該堅強。
我要以一棵鬆樹的姿態活著,哪怕紮根於岩層,也要筆直地向上生長,以永不凋謝的蒼翠激情,加入你青綠的合唱。
二、感悟
哦,巍巍崆峒,是怎樣一種自然的神力,把南國的秀色和北方的粗獷嫁接在你的身上,使你大氣磅礴的聖境中又流動著婉約和清秀的韻律?
歲月啊,它的手中又握著怎樣一把神奇的雕刀,竟從渾厚的黃土山塬中,雕刻出你滴翠的美麗和嘯傲隴原的錚錚風骨?
地球母親孕育你時經曆過的陣痛,已結痂成厚厚的岩層,以胎記般的形式,堆疊在你的身上。
在漫長的歲月裏,你在被雕琢的過程中,也一定無數次地經受過筋斷骨裂般的疼痛,但你從沒有逃避,沒有退縮,你欣然接受自然之母對你形象的塑造,於忍耐中一步一步地完成生命從混沌走向完美境界的涅盤。
眷戀你的涇河,多麼溫柔體貼,她柔美地環繞在你的旁側,以愛的泉水為你療傷,灌溉你淩雲的夢想。
你們相攙相扶,朝夕相伴,不知穿越人世間的多少災害、戰火,也不曾分離。
你高舉的蒼鬱旗幟,飄揚著她的柔情蜜意。
她懷揣的一麵明鏡,映照著你雷打不動的忠貞。
看,多情的夕陽,每次途經你的身旁,總會把回家的腳步放得緩慢,她的臉頰泛起紅暈,凝望你的眼睛,蕩漾著萬種風情。
看,嗜血成性的豺狼與猛虎歸依於你的召喚,它們和諧相處,暢飲愛的瓊漿雨露,繁衍族類的血脈。
不知有多少個日子,我徜徉在你的世界,探尋你美的內涵和底蘊。
當雲霧模擬大海的聲勢,掀起狂濤巨瀾,你調集一座座峰巒,組成一支龐大的船隊,由隍城這艘桅杆高聳的大船引領,航行於雲海,展示你氣吞霄漢的威武與豪邁。
在月夜,塔院幽靜,木魚聲聲,這時,我感覺,被月光漂白的寧靜,跌宕出一種詩的節奏,柔和而優美。
風吹鬆弄影,那映現在山徑、峭壁上的一幅幅水墨畫,又是哪位丹青高手揮灑的傑作?
玄鶴翔於山巔。
蝴蝶飛在花叢。
大樹有大樹的生存空間。
小草有小草的繁衍地盤。
儒、釋、道,三教互為依存。
所有人都會找到各自的精神寄托,領略到向往的風景。
這就是你:以包容營造豐富。
以變化演繹不同的景致。
有許多人貪戀索道的便捷,可他們坐在搖籃般懸晃的安逸裏,卻無法觸摸到草的柔軟,嗅聞到花的清香。
手足並用登山多麼艱難,但你會以奇崛的美景,回報攀登者的勇敢和執著。
“功到自然成”,這是磨針岩講述的故事,它正是屹立在緊要關口的一座路標啊,在激勵人們不要為一時的失敗氣餒,隻要持之以恒,堅持到底,就會登上事業的頂峰,看到壯美的日出。
棋盤嶺是歲月留給人類的另一個暗示。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人總要與命運對弈,與他人和自己對弈,白天和夜晚就是黑白棋子,一個人在事業上能否取得成功,取決於他對時間的態度。
虛度光陰者,他一生的棋局終將以失敗告終。
惜時如命者,他定會贏得一個充實、輝煌的人生。
三、融入
我不斷尋找西部文化的脈絡,通向藝術聖境的途徑,以豐富自己的學養,拓寬自己的視野。
歲月的風霜,染白我的頭發。
生活的艱辛,雕出我一臉的滄桑。
畫筆,不知被我更換了多少支。
但我崇尚藝術的一腔情懷,卻從未動搖和枯竭。
尋尋覓覓中,崆峒啊,是你,靈光一現,為我指出一條路,它在紫氣縈繞的幽冥中,蜿蜒通向我夢寐以求的至美的藝術聖境。
我舉目仰視,那是一座陡峭的天梯,從雲端垂下,上麵布滿繁花、樹蔭和青藤。
我驚喜。
我振奮。
這時,一個滄桑而洪亮的聲音在山穀回響,這是你在詢問我:
“你敢攀登嗎?雲聚而下雨,葉黃而飄落,你若想抵達藝術大美的境界,必須勞汝筋骨,砥汝意誌,方能叩開那聖境之門。”
我堅定地回答:“我敢!”
沒有猶疑。滿懷虔誠。
我毅然踏上階梯,向上攀緣。
日出日落。
月圓月缺。
風霜雪雨。
朝暉夕嵐。
在不倦的探尋中,在不計其數的揮毫潑墨間,我用青綠的線條,靛藍的色塊,依稀捕捉到你變幻莫測的神韻。
這是你對我孜孜以求精神的嘉獎麼?
但我明白,距離那至美的藝術聖境,還很遙遠。
還很遙遠。
於是,我攀登的腳步沒有停留。
天風浩蕩兮,催我奮進。
玄鶴翱翔兮,伴我而行。
向上,一步一個腳印。
向上,不斷超越自我。
最終,我要變成一塊石,一棵樹,一朵花,一株草,融入你青綠的山水中。
留給歲月一個如畫的永遠青翠的背影。
哦,崆峒,我精神的棲地。
風吹雲崖
風吹雲崖。
這是從遠古吹來的風,沿蜿蜒於峽穀的古道吹來的風。
已經嗅不到戰火的味道。
那一頁頁由刀光劍影書寫的曆史,被時光裝訂於史冊。
一些英雄的名字,在泛黃的漢字裏熠熠生輝,在他們的名字背後,依然生動著一個個戰功顯赫的故事,經久不衰。
風吹雲崖。
這是從歲月深處吹來的風,從莽蒼山林裏吹來的風。
已經聞不見馬隊的嘚嘚蹄聲。
那一隊隊行進的商旅,馱著一個民族的希冀,不知曾跋涉過多少艱難險阻,迎送過多少朝暉夕嵐。
如今,留存的石窟佛像,在崖壁鑿刻的用來架設棧道的石槽、石窩......依稀還能讓人們用想象的手掌,觸摸到一些曾在這裏過往的繁華與熱鬧。
風吹雲崖。
“丹霞”依舊,並未被光陰的流水衝淡、黯然。
隻是,在那醒目的“霞色”裏,畢竟被歲月鐫刻了些許的嶙峋與滄桑,因而,就凝重了每一座丹崖的表情。
當我用目光撫摸它們的時候,一顆思索的心,不時被石佛像掉頭斷臂處的“傷口”的棱角割痛,而那殘留在寺院廢墟上的累累罪證——火燒的煙色,被鏟掉壁畫的刀跡斧痕,更沉重了我的心情。
好在,那一出出狂熱和荒唐的鬧劇終於落下了沉重的帷幕。
風依然在吹,卻再也不會割傷春天的肌膚。
我感覺到,一泓碧水,返青的山色,染綠了風的羽毛,它的飛翔是如此的輕盈與溫柔。
綠茸茸的草坪,如新生的皮膚,愈合了這片土地的傷口。
揚眉吐氣的雲崖,敞開她的懷抱,將遠方的遊客迎接。
在她身後,遊艇泊岸,山泉調試著琴弦,飛鳥練著嗓子,山花穿上由春風裁製的裙裾......它們正準備為客人上演一出精彩的節目!
風吹雲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