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我才突然有所醒悟:這片枯葉忍受一冬風鞭雪劍的折磨而不肯凋落,原來就是為了嗬護這一朵花蕾在春天如期綻放嗎?
經仔細查看其他花枝上尚未凋落的枯葉,一律都守護著一朵小小的玫瑰色的花蕾。
此前,我竟然以為這些枯葉都幹死了呢,原來她們還活著,因為她們都有一顆愛之心。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花蕾越長越大,撐開了花萼,綻露出花瓣的層次,而守護它們的枯葉,就逐漸地凋落了,從一個個馬蹄狀的豁口,長出一芽芽新葉,延續了她們的愛,繼續給跟前的花朵們以嗬護。
由此,我看到一場愛的接力在葉與花之間既消無聲息而又轟轟烈烈地進行著,我終於領悟到了自然萬物之所以生生不息的奧秘所在,心裏油然產生一種敬畏之情。
善心是另一種雪
最近,我於無意中點開張筱的博客,讀到他寫的一篇散文《我是你前世放生的一尾魚》,思緒頓時被觸動。
作者現居蘭州,文中寫到的雪景,估計是雪落白塔山的景觀。以前,我去蘭州時,登臨過依傍黃河的白塔山。說實話,白塔山沒有給我留下多麼好的印象。這也許是因為長年生活在隴東平涼的我見得高山多了,我眼中的白塔山,不過是我經常開窗見到的北塬而已。惟一不同的是,白塔山因地處省城,又依傍黃河,政府便投入大量資金,將黃河水引流到白塔山,加之堅持植樹造林,這白塔山就變得林木蔥蘢、花香鳥語了。而以前修建的道觀、白塔,掩映其中,自然就顯出些幽靜,成為旅遊勝地。
但,如此普通的、布滿人工痕跡的景觀,卻因一場雪的落下而呈現出詩情畫意來。這也正是張筱寫此文的動機所在。在他的筆下,雪中的白塔山處處流溢著生動的氣韻:“屋因瓦頂而起伏,景因雪裹而生動。水韻、河聲;雪色,塔影……慣常的風物,在這特殊的雪天,寫意著渴望的風景。”
讀此文時,真正吸引我的一個鏡頭是:在一個叫白馬浪的河灘,臨著湯湯黃河,一大群人在那裏圍觀,其中站在前麵的三個和尚正在誦經,誦經之後,一群善男信女將置放在桶裏的魚投入黃河……他們選擇在落雪的日子舉行放生儀式,其善行尤顯得虔誠、聖潔。
在這攘攘塵世,尤其在臨近春節時,不知會有多少動物喪生於屠刀之下,人人都成為屠夫,成為大快朵頤者而習以為常。但偏偏,在這種“燈紅酒綠”、“觥籌交錯”的生活環境中,卻有這麼些“善男信女”,秉持一種信仰,善待生靈,做出將危在旦夕的魚放歸於黃河,使其生還的善舉。
盡管,他們也隻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從屠刀之下解救數量極其有限的幾條魚,並不能讓所有人食素而不殺生。但是,正如這一場雪,也許並不能緩解旱情,卻能夠滋潤冬季白塔山上那些幹渴的林木,也能使蘭州這座城市汙染嚴重的空氣多少被淨化一些,相信他們的善心,同樣會給予看到此文的讀者的心靈以些微的滋潤吧。
善心是另一種雪。
我願這樣的善心,能夠以雪的晶瑩更多地飄灑於塵世,去蕩滌血腥與汙穢!
悲傷的鵝
友人馬繼學養有一隻雄鵝和一群鴨,鴨多為雌性,受鵝嗬護,常見鵝對鴨有親昵之舉,儼然鵝乃“國王”,鴨則是其一群“嬪妃”。
這鵝卻也有大丈夫氣概,頗會憐香惜玉,若有陌生人靠近,必要衝前示威,保護鴨群;其率領鴨們在院落覓食時,發現食物自己不吃,總先要喚來鴨群吃,其情之摯,可窺一斑。
麥收後,院落後山的麥田遺有麥粒,鵝率鴨群去覓食,歡聲鼎沸,其樂融融,歸來時,鵝邁著八字步,昂首搖擺而行,鴨群簇擁其後,一派喜氣。
一日上午,鵝又帶眾鴨去麥田,久未歸,友前往找尋,驚駭:十餘隻鴨紛紛倒斃於田裏,獨鵝立於旁側,哀鳴不止,其鴨屍旁撒放有異常玉米粒,友抓起聞之,農藥味濃烈刺鼻,方知曉有人投此毒食,致鴨死亡,而鵝之所以幸存,因它養成每見食物必禮讓鴨群先食之故。
友悲切,譴責投毒者之殘忍,禽獸不如耳!遂用一袋背回死鴨,在院中一樹下挖坑掩埋。
此後多日,鵝不思飲食,獨守於樹下,風雨無阻,哀叫連連,晝夜不休。
友曰:“聞之悲鳴,如人之哭訴,動人心魄。”
吾曰:“較那惡毒之人,鵝之良善,之情義,令人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