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曾國藩家訓(3)(3 / 3)

——節錄自同治四年九月初一日《諭紀澤》

【注釋】

[1]“八本”:曾國藩自己製定的“八本”:讀古書以訓詁為本、作詩文以聲調為本、養親以得歡心為本、養生以少惱怒為本、立身以不妄語為本、治家以不晏起為本、居官以不要錢為本、行軍以不擾民為本。

【譯文】

我對任何事都恪守“盡心盡力在於我,結局如何聽於天”兩句話,即使養生之道也是如此。身體強壯的人,就像富人因為戒除了奢侈就愈益富裕;身體虛弱的人,就像窮人因為節儉不浪費就會自我保全。節儉不單是飲食、色相方麵,即使讀書用心,也應當節儉省約,不使太過分。我的“八本”匾中,說到養生以減少惱怒為本。又曾經教育你心胸不應該太苦悶,要活潑潑地,調養得一段生命力,也是減少惱怒的方法。

既戒除惱怒,又懂得節儉,養生的道理,就已經完全被我們掌握。此外,壽命的長短、疾病的有無,一概聽天由命,沒有必要過多地產生妄想去計較。凡是過多地服用藥餌,求神祈禱,都是妄想。我對醫藥、禱祀等事情,都牢記祖父星岡公的遺訓,並稍稍加以推敲闡述,教育啟示後輩,你可以常常與家裏人談一談。

【評析】

此篇寫作宗旨是與兒子談論養生之道,戒惱怒、知節嗇是其核心,這還是符合科學的養生之道的。

養生之道在順其自然

【原文】

老年來始知聖人教孟武伯問孝一節之真切[1]。爾雖體弱多病,然隻宜清靜調養,不宜妄施攻治。莊生雲[2]:“聞在宥天下[3],不聞治天下也。”

東坡取此二語[4],以為養生之法。爾熟於小學,試取“在宥”二字之訓詁體味一番,則知莊、蘇皆有順其自然之意。養生亦然,治天下亦然。若服藥而日更數方,無故而終年峻補,疾輕而妄施攻伐強求發汗,則如商君治秦[5]、荊公治宋[6],全失自然之妙。柳子厚所謂“名為愛之其實害之”;陸務觀所謂[7]“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皆此義也。東坡《遊羅浮山》詩雲:“小兒少年有奇誌,中宵起坐存黃庭[8]。”下一“存”字,正合莊子“在宥”二字之意。蓋蘇氏兄弟父子皆講養生,竊取黃老微旨,故稱其子有奇誌。以爾之聰明,豈不能窺透此旨?餘教爾從眠食二端用功,看似粗淺,卻得自然之妙。爾以後不輕服藥,自然日就壯健矣。

——節錄自同治五年二月二十五日《諭紀澤紀鴻》

【注釋】

[1]孟武伯問孝:見《論語·為政第二》:“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意思是:孟武伯向孔子問孝順父母要怎麼樣,孔子說,父母唯恐子女有疾病,做子女的應該體念父母,保重身子,不要使父母擔憂。

[2]莊生:戰國思想家、文學家莊子(莊周)。

[3]在宥:莊子所論述的無為而治,任事物自然發展。

[4]東坡:北宋思想家、文學家蘇軾。

[5]商君:戰國時政治家,姓公孫名鞅。初為魏國宰相公叔痤家臣,後入秦進說秦孝公,曆任左庶長、大良造。輔助秦孝公變法,因戰功封商十五邑,號商君,也稱商鞅。他兩次變法,提出“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廢井田,開阡陌,獎勵耕戰,使秦國富強。秦孝公死後,被貴族誣陷,車裂而死。

[6]荊公:北宋政治家、文學家、思想家王安石。他積極推行新法,抑製大官僚地主和富商的特權,以期富國強兵,緩和階級矛盾,但由於保守派固執反對,新政推行迭遭阻礙。因封為荊國公,世稱荊公。

[7]陸務觀:南宋大詩人陸遊(字務觀)。

[8]黃庭:道家以人之腦中、心中、脾中,或自然界之天中、地中、人中為黃庭。

【譯文】

我進入老年以來才開始知道《論語》中孔子回答孟武伯請教孝順的那一節的真切。你雖然身體虛弱多病,但隻適合清靜地調養,不適宜胡亂地加以強行治療。莊子論述“在宥”說:“隻聽說順應天下,沒聽說治理天下。”蘇東坡把這兩句話拿來作為養生的方法。你對語言文字學很熟悉,試把“在宥”兩個字的解釋仔細體會一番,就知道莊子、蘇東坡都有順其自然的意思。養生是這樣,治理天下也是這樣。如果服藥每天換好幾個處方,無緣無故一年到頭大吃補藥,疾病並不重卻胡亂采取攻逐措施,強行發汗,就像商鞅變法治理秦國、王安石變法治理北宋一樣,全然失去了順其自然的妙處。柳宗元所說的“名義上是愛它其實是害它”、陸遊所說的“天下本來沒有什麼事情,庸人在自擾”,都是這個意思。蘇東坡的《遊羅浮山》詩裏說:“小兒小小年紀有著不平凡的誌向,半夜起坐存黃庭以學習道家養生之法。”這裏寫下一個“存”字,正好合符莊子“在宥”二字的含義。因為蘇東坡兄弟父子都講究養生,暗取黃老的隱微旨意,所以稱他的兒子有不平凡的誌向。以你的聰明,怎不能領會這個意思?我教你從睡眠、飲食兩方麵用功,看起采好像粗淺,卻能獲得順其自然的好處。你以後不要輕易吃藥,自然會一天比一天壯實健康。

【評析】

曾國藩告誡兒子,體弱多病宜清靜調養,不宜妄施攻治。以順其自然作為養生之道,說明了睡眠、飲食的重要,胡亂服藥終年峻補的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