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李鴻章家訓(5)(1 / 3)

吾兒來稟,書法漸有進境,敘事亦有頭緒[1],甚喜!甚喜!惟求學須有恒心,不可因稍得門徑[2],以為已足。餘近在上海設立外國語言館,聘請外國知名之士為教授,專授外國語言。吾兒待國學稍有成就[3],可來申學習西文[4]。餘未讀蟹行文字[5],每與外人交涉,頗感困難。吾兒他日當盡力研讀之。餘前與四叔書,謂祖母年老,家事不可再使其煩心。吾兒在家,攻讀之外,每日至四叔處請安,並討論學問。雖微小之事,亦可與四叔商量也。四叔之訓,不可違背。

——節錄自《清代四名人家書》

【注釋】

[1]頭緒:條理。

[2]門徑:原意為門前的小路,這裏指進入某種境界的方法。

[3]國學:本國固有的學術文化。

[4]申:上海的別稱。

[5]蟹行文字:指外文。

【譯文】

我兒來信,書法漸有進步,敘事也有條理,我感到非常高興。隻是求學必須有恒心,不可以因為稍微找到了一點路子,就認為已經足夠了。我最近於上海設立外國語言館,聘請外國知名之士為教授,專門講授外國語言。我兒等到國學稍有成就,可以來上海學習西文。我沒有學過外文,每次和外國人交涉,很感困難。我兒以後應當努力研究它。我前次寫給你四叔的信中,談到你祖母年老,家事不可再使她煩心。我兒在家,除攻讀之外,每天要到四叔那裏請安,並和四叔討論學問。即使是微小的事情,也可以和四叔商量。四叔的教訓,你不可以違背。

【評析】

李鴻章生活在晚清“西學東漸”的時代,能夠認識到學習外國語言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因而勉勵自己的兒子要在學好本國文化的基礎上,努力學習和研究外國語言文字。這種見解,較之當時一般人確實要高出一籌。

躬親處事以期於月異而歲不同

【原文】

年來國勢日非,吾等執政,雖竭力謀強盛,然未見效,深為可歎!國人思想,受毒根深,忽然一旦變化,固非易事,然受外人之淩辱,國人未能反省,非愚且鈍乎?受人淩辱之原因,莫外乎不諳世事[1],默守陳法,藏身於文字之間,而卑視工商[2]。豈知世界文明,工商業較重於文字,窺東西各國之強盛[3],無獨不然。今當局者漸醒,於是有遣使出洋考察之議。

然考察而未能仿行,等於不察。欲仿行而仍假手於外人[4],等於不仿。故曾夫子滌笙等有上疏擬選聰穎子弟出洋習藝事[5],各專所學,報效於國家也。或謂天津、上海、福州等處已設局仿造輪船、槍炮、軍火;京師設同文館[6],選滿漢子弟,延請學者教授;又上海開廣方言館[7],選文童肄業[8];似中國已有基緒,無須遠涉重洋。不知設局製造開館,所以圖振奮之基也;遠適肄業,集思廣益,所以收遠大之效也。西人學求實濟,無論為士、為工、為兵,無不入塾讀書,其明其理,習見其器,躬親其事,各致其心思巧力,遞相師授[9],期於月異而歲不同[10]。中國欲取其長,一旦遞圖盡購其器,不惟力有不逮,且此中奧窔[11],苟非遍覽久習,則本原無由洞澈[12],曲折無以自明。古人謂學齊語者,須引而置之莊嶽之間[13]。又曰:

“百聞不如一見。”此物此誌也。況誠得其法,歸而觸類引伸,今日所為孜孜以求者[14],不更擴充於無窮耶?餘然曾夫子之說[15],附其後,因疏聖上,並籌辦法。吾兒身體不佳,宜自保重。每日工作,宜有定時,弗過度。餘年老力衰,耳眼不靈,疏忽之處頗多,可恨可恨[16]!

——節錄自《清代四名人家書》

【注釋】

[1]諳:熟悉。

[2]卑視:鄙視;輕視。

[3]窺:觀察;考察。

[4]假手:利用他人為自己做事。

[5]穎:才能秀出。聰穎:聰明;聰敏。

[6]京師:首都的舊稱。同文館:亦稱“京師同文館”。清末培養譯員的學校。1862年(同治元年)在北京成立,附屬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先後開設英文、法文、俄文、德文、日文、算學等館。

[7]廣方言館:1863年(同治二年)江蘇巡撫李鴻章仿北京同文館例,經清政府批準,在上海設立外國語文學堂,稱“廣方言館”,亦稱“上海同文館”。招收十四歲以下文童入館,學習外國語文及自然科學,三年畢業,分派洋務工作。

[8]文童:明清科舉製度中童生的別稱。對武童而言,表明文武考試體係之不同。亦稱儒童。

[9]遞:順次;一個接一個。

[10]期:希望。

[11]奧窔(y伽o):室內的深暗角落,西南隅曰奧,東南隅曰窔。引申為指事物的深奧微妙之處。

[12]本原:根源。洞澈:洞徹,透徹了解。

[13]莊嶽:春秋齊國臨淄城內的街裏名。“古人”句,見《孟子·膝文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