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飛機起飛之前,憂愁已降落在我和梅堇岩的肩上。

在英國的登機門口,或許是我們都意識到這樣的日子很難再有,我撲到他的懷裏,像我從前老早想對他做的,將手插到他的外套口袋裏。

事情大約就是在這裏急轉直下。

航程中,他全程凝望窗外,憂心忡忡。在毛毯下我伸手去握他的手,他的手很冷,並沒有反握我。

飛機降落在桃園機場,我們之間便隔著一片透明的牆,出關沿途,保持著普通友人的距離。

他是不是已開始麵對困難的抉擇,還是他這樣的表現已是下了決定?我想問他,但是不能。他已經諸事操煩,我不該表現得像緊迫盯人的小三。即使我們的愛情僅能綻放這三天,對我來說已是不可思議的幸福。

行李從轉盤上轉來,他為我搬下行李,為我拉著行李,僅止於此。到了出境大廳,我們必須麵對基本的交通問題——出租車?高鐵?還是老板你的車停在周邊停車場?他終於回過身來與我對話。

“澍耘。”

我的心涼了大半。他叫我澍耘,不再是耘。

他做了決定,現在就看他用何種言詞揮劍斬斷。

我約略懂了為什麼夏燦揚會搶先在女友提分手之前說分手,原來是這種懾心的恐懼。

“不用說,我懂了。”我露出一切沒事的笑容。“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的。你不要自責。”

“澍耘……”他的臉色難掩掙紮。“我非常抱歉。因為我個人定力不足,我放縱自己,忘了自己該負的責任。這對妳很不公平。”

入境旅客一波一波,拉著行李滾輪從我們身邊穿過去,發出隆隆聲,我費盡全力讓那聲音輾過我的耳膜,好讓我聽不見他那一番鞭笞自己的話。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妳可以把一切都怪我。我會盡力彌補你,請妳相信我並不想傷害妳……”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搧自己耳光,也搧在我的心上,血跡斑斑。

“如果妳……感覺我有任何虧欠妳的地方。”他幾乎是嘶啞的,“也許妳會想要報複我或……背叛我,妳可以老實跟我說,告訴我妳希望我怎麼補償,我一定……”

“我怎麼可能呢?”我的心像被利刃插入,但我發現自己咧開笑容。“沒事的,你不要擔心。如果你為了跟我在一起,毀掉名譽,變成大家唾罵的對象,你不會快樂,我同樣不會快樂,所以你這個決定是對的。隻要你不後悔,我就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他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我隻希望你快樂,其他我別無所求。”我將笑容咧得更大。“這三天,已經夠我回憶了。接下來的日子,隻要你過得好,對我來說就夠了。”

“澍耘。”他的話聲突然變得好低、好嚴肅。“妳不是在強顏歡笑吧?”

我一時哽住了。

“我雖然平常對別人的心情不太敏感,可是,起碼現在我感覺得到,妳是在演戲。”他頓了頓,眼中有些茫然。“妳是不想讓我為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