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阮筱撫摸著她那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我想我能夠明白她的這個眼神、笑容及動作,那就是,為了這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而在所不惜。
可是我卻不願意她承受這麼大的風險。萬一事情敗露,她怎麼辦?要知道,作偽證是犯法的,要追究刑事責任。
“事情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你這又是何苦呢?”我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挪用了冷明伍給你的那筆錢,但我相信你不是真的想占有那筆錢,至於挪用原因,我已經知道,我,也隻是盡我力量做能做到的。但是,韓森,你卻越來越沒法讓我原諒。”
“我都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麼,哪來那麼多的憐憫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同情?天下有那麼多需要憐憫的人,你可憐得過來嗎?天下有那麼多患有絕症的失去愛情的人,你都能給予她們愛情嗎?”
阮筱質問我。
我沒有說話。我在反省,曾經自己所做的那一切,是不是,真的錯了?可是同時想,如果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喪失了最起碼的憐憫與同情,見死不救失卻良知,就一心一意隻想活好自己一個人,那麼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何意義?如果我們沒有感情,沒有認知,沒有好壞區分,沒有憐憫同情,你說,那和一具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不過我並不苟同別人認知我的觀點,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及世界觀,我們都得尊重,就像我理解阮筱一樣,理解她的心情、想法和處境。畢竟,現在我們是朝一個方向共同努力。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我覺得,即便到最後我真的被判了刑,隻要阮筱相信我不是真的收受賄賂,那麼我也無怨無悔。在法官都認定你構成犯罪之後,在滿世界的人民都相信你確實犯罪之後,有一個人相信你是清白的,即便已無回天之力,我想,那也是幸福的。
人本是那麼的弱小,生命本是那麼的脆弱,即便是冤假錯案,其實我們也沒必要去在乎那一切是不是?就算是在乎,可鐵定的法律,貌似觸犯的事實,我們又能怎樣?
法律雖然由人製定,可在法律的麵前,人卻就如螞蟻一樣的弱小和脆弱。
我想好了,也不想爭辯了,既然有人想置我於死地,那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無所謂了,因為這一切辯解均已無用。試想,人家都已經把自己擱在屋裏的錢給盜走,能把那家房屋中介公司讓其消失,能夠篡改房屋產權交易中心的交易憑證記錄,(說不定林希一的無故失蹤也是與其有關),那一定就是有備而來,即便抵抗也是無效。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耗那股子勁幹什麼呢?我倒要想看看,到底是誰他媽的這麼看不慣我,想置我於死地。
阮筱每天都來看我,除了給我帶來吃的以外,幾乎不對我說任何話。有時侯,她會告訴我孩子最近去醫院複查的情況,意思是讓我安心,有時候也會叨嘮過去我們在一起的幸福的日子,但都是寥寥幾句,不願多說。
看得出來,其實阮筱是希望我沒事的,希望我出去以後,我們重拾愛情,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因為我們彼此心中,依然有愛。隻是倔強的她,一直不願接收我的道歉,原諒我的哪怕就是曾經迷途知返的錯誤。
經曆這麼多的事情,我逐漸明白,人生在世,如曇花一瞬,不能盡如人意,亦如落葉西風,難免陷入種種困惑。可是,在迷途中,掙紮中,絕望中,還能一如既往的走進你的那個人,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如阮筱。雖然到現在,她還沒有原諒我曾經對她造成的傷害,還沒有原諒我的自認為不算是迷途的知返。
可是我卻感謝她對我的不棄不離。即便將來,我們真的不能夠在一起好好生活。
我對她說:“筱兒,很感謝你相信我的真誠,真的,在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利用職務之便受取他人賄賂為其謀取私利的時候,你還能相信我的真誠。不管這次公訴結果怎樣,我都挺感激你。”
“不要亂說,事情都還沒最後得出結論,不要那麼絕望,好嗎?你一定要堅強,不要自暴自棄,要相信,人民的眼睛的雪亮的,法律不會姑息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你會沒事的,真的森,因為我相信你的清白。”
“謝謝!”
“如果,”我接著說,“我是說如果,這次事情搞清楚以後,我就娶你,答應嫁給我,好嗎?” 手握著鐵柵,我終於把自己一直想對阮筱說的話說了出來。
“好!我答應你。”阮筱把手重疊在了我的手上,眼角流下了淚滴。
接著,她說:“就算,就算到最後你真的被冤枉了,被判刑了,那我也會等你出來,娶我。我一定,會把我們的寶寶撫養長大,將來像你一樣的誠實,隻是,不許向你一樣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