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年過花甲的杜潤生同誌來到我們房間,語重心長地說:“是我要你們安徽同誌作大會發言,你們的發言很好,理直氣壯,以理服人,這是投石問路啊!現在,各種觀點都表達出來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包產到戶在全國已幾起幾落,老百姓是擁護的,效果是明顯的,但中央是不允許的。這次你們安徽又帶頭了,讓實踐作檢驗。撥亂反正有個過程,現在要講究策略,還是提聯係產量責任製為妥,我擔心中央在中原地區反單幹,農民又要受苦啦!”顯然,杜老用心良苦。他的談話,表明他既有決策審理之智,又有造心分別之慧,確實是一位情為民所係、利為民所謀的睿智長者。
通過這次會議,他精心謀劃,巧以應對,化解矛盾,在人民公社經營管理工作上,促成中央政策逐步放寬,在交通不便的邊遠山區和貧困地區,允許實行“雙包到戶”,允許多種形式責任製存在,一步一步地為農村改革開拓了空間。以後每年中央農村工作會議討論製定中央五個一號文件,由於滁縣地區農業大包幹率先起步,農業連年增產,都通知滁縣地委派員參加,我有幸幾次走近杜老,聽其言,觀其行,零距離地感悟到他認識事物、運用知識經驗解決問題的氣質和魄力,從而大受裨益,為自己履職履責,做人做事,奉獻“三農”,樹立了人生楷模,奠定了思想基礎。
二
1997年3月,我從安徽省人大常委會工作崗位退下來了,溫家寶同誌在討論製定中央“三農”方針政策時,非常重視聽取老同誌的意見,每年中農辦都邀請七八位老同誌走進中南海,出席家寶同誌親自主持召開的座談會,我是其中之一。每次會後,由張根生同誌牽頭,王鬱昭和我等都去拜見杜老。杜老雖年事已高,但身體很好,言談舉止和遠見卓識不減當年,鼓勵我們這些離退休同誌多作調查研究,抓住農村改革發展的熱點問題,多向中央建言獻策。秉承杜老的旨意,從1998年6月至2001年9月,我圍繞著農民減負增收這個主題,展開了多方麵的探索,包括費改稅的問題,農民工的問題,農產品加工的問題,勞務輸出的問題,開發老年人力資源的問題,調整農業經濟結構的問題,農村工業化、城鎮化的問題,農業人口就業非農化和農民工市民化的問題,啟動農村市場化的問題等。這些問題,我都親自考察總結若幹省區行之有效的經驗,取得有說服力的數據,力求深入研究分析並提出對策建議,形成的調研報告和論文,基本上都在省內外報刊上發表過,其中多篇榮獲溫家寶總理批示采納。到2001年,已有25篇20多萬字,為擴大宣傳效果,準備結集出版。
為什麼出版這本書?用什麼書名昭示書的主題?我多方征詢意見。2001年10月,杜老、王鬱昭、吳象、朱厚澤等老領導來到了安徽合肥,出席中國農民企業家聯誼會年會和研討會,我把書稿的目錄和主要篇章呈送他們,懇求賜予書名並作序言。隨後,我陪杜老一行到阜陽、蚌埠、合肥等地考察農村,曆時12天,行程1500多千米,邊考察邊交談。杜老十分高興,鼓勵我出書,做農民利益的代言人。他還言簡意賅地指出,農村問題很多,農村改革發展任重道遠。農村問題的答案不在農村。在他們幾位老領導中,厚澤同誌雖年過古稀,但相比之下,年輕一點,又擔任過貴州省省委書記、中央宣傳部部長,理論水平高,我很想請他為這部書作序。厚澤同誌誠懇地推辭說:子修同誌,我們是老朋友了,這本書的序言我不適合寫,請予諒解。吳象同誌是安徽人,又在安徽工作過,是資深“三農專家,思想敏銳,文字功底強,序言請他寫為好。”不知他們是否商量過,我向吳象一報告,他便欣然接受。
吳老在序言中說,展讀這部書稿,使我們得到一個啟示,就是農村問題的答案不在農村。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到今天,農業和農村經濟進入一個新的階段,麵對許多複雜的新問題,光搞糧、棉、油的老路子早就走不通了,傳統的種植業根本不可能增加農民收入,對鄉鎮企業低水平的重複也沒有出路,必須把目光放到農村之外的市場上去,放到農業之外的非農產業上去,幫助一大部分農民脫離土地,脫離農村,變為城鎮居民。因此,應著重對農產品進行加工、深加工、精加工,大力發展畜牧業、養殖業和食品工業,提高農產品的附加值,加快小城鎮建設,推進城市化、城鎮化的進程,以促進二三產業的發展,擴大農村勞動力的就業門路。也就是說,必須從國民經濟全局出發,實行城鄉統籌的方針,進行戰略性的結構調整,不僅增加農產品的數量,更要增加品種,提高質量;不僅要進行產品結構、產業結構的調整,還要進行區域經濟的調整,使傳統的農業變為更有效率、更有效益的現代產業。這才是農村問題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