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我看來“中國農村改革之父”的稱號杜老當之無愧。從我這麼一個編輯的角度看,他的講話稿還有一部分沒有選入文集中,有很多話題是重複的,限於篇幅,也剔掉不少。特別是在80年代初期,剛剛想推開包產到戶時,從中央高層領導到基層,一片反對聲。他幾乎每周都有報告會,為了講清道理,為了讓上下左右認可,他在軍隊、在學校、在中央和地方的各種會議上,講當前農村的形勢,講困境是什麼,講實行生產責任製有什麼好處,一講就是兩三個小時,真可謂不失時機的苦口婆心。現在看來之所以能在農村推開生產責任製,他是做了大量的說服宣傳工作的,功不可沒。
一片苦心“念念不忘”
杜老一生都是為中國農民而活著,就是調離農口在科學院工作的20多年中,依然關注著農民、農村和農業問題。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情不自禁”,是“念念不忘”。在他自述的回憶中,兩次用了“借機”的字樣,一次是就農委為中央起草文件征求胡耀邦的意見時,借機談到實行生產責任製問題;一次是1980年在中央召開的規劃會議上借機提出在貧困地區先試行包產到戶。用盡了一生的力氣,用《南方周末》記者的話說是“這位當年農村包產到戶政策最重要的推手連撕開信箋的力氣都沒有了”。
出口成章
我參與了杜老幾個文集的出版,他的文章最大特點是出口成章。從稿子看,可以說99%的文章都是根據講話稿整理的,最初的稿子上大多都印有“根據錄音整理,未經本人審閱”的字樣。但是,通篇看下來,條理,邏輯清清楚楚,就已經是一篇文章的雛形。我記得在一次杜老晚年的生日會上,有一個原農研中心的人送來一個大花籃,兩條緞帶上寫了兩句話,我記不清具體寫的是什麼了,大意是說杜老風風雨雨一生,毛澤東曾戲稱他為“杜鐵嘴”。我問是怎麼回事,他說是因為杜很善於演說,並很肯定地說,這是聽父親親口講的,確有其事。還有在科學院工作時的一位老同事也曾告訴過我,科學院的人都認為杜老是個“天才演說家”,很能說,出口成章。
此話不假,我也多次聽過杜老講話,兩三個小時的報告,不用講稿,娓娓道來,頭頭是道。杜老晚年時曾把他的一些文件交我保管,我看到有些是寫在小紙條上的提綱,我推想,這就是他那些兩三個小時報告的核心吧。讓我歎為觀止的是,他不論講什麼問題,情況是那麼熟悉,一大堆數字,爛熟於心。講水資源利用,總資源是多少多少,人均多少多少,湖泊多少個,汙水排放多少多少,脫口而出。講農民工,講產業化,講土地,講扶貧,講民營經濟,不論哪個問題都有一大堆數字說明,隨口說來,也可見他真是對情況了如指掌,也可見他真是憂國憂民,念念不忘。
(本文作者係農業部農村經濟研究中心原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