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查理文的紡織廠規模整齊,機聲朗朗。香港人的勤奮,造就速度和效率,查理文儼然是第二個劉阿榮,侃切自信,他不願回大陸,打了幾次電話,請季叔叔來荃灣做客,回大陸自願,來去自由,這是黨的原則,香港也是中國的一部分,遲早回到祖國的懷抱。此次如若分別,仍然血濃於水。昨天吃晚飯範子宿說:“查理文打電話,請您去看下他的工廠,他記著左佳佳走時,您請他吃的那頓大餐。難得侄子有這份心情,咱倆一起去”。香港習慣喝早茶,兩人吃完早點,乘車開出九龍,斜刺裏一輛轎車迎頭攔住去路,路旁衝出七個穿皮夾克、戴墨鏡的彪形大漢,手槍一擺,用槍頂住開車的範子宿,兩個大漢,將用槍頂住季學民腦門,拉下車來,架上橫在前麵的轎車裏。範子宿被拉到自駕車的後座上,上來個大漢夾住他的手臂。叫他:“放老實點,我們不會要你的命”。
兩輛汽車飛馳數裏,來到海邊,把季學民和範子宿套上繩索,架上早已停靠在海邊的一條機動船上,機動船突突地向海上開去,在一個海灣停下來,季學民被押上岸,範子宿關在船艙裏。
司馬文鑽進船艙:“範專家,商量件事,請你到台灣去,繼續辦你的工廠”。
範子宿回答說:“我在台灣什麼都沒有,拿什麼辦廠?”
“你有錢啦,像你這樣的人,去了,什麼都有了”。
“你這位兄弟說笑話,我有錢?幾個小錢借出去了,現在兩手空空”。
“你當初從美國回上海,不也是空手嗎?”
“當初年輕,現在老了,像你們這樣強行綁架,誰能保證去了賺得到錢!”
司馬文不耐煩了,“你是什麼專家,他們把你當個寶,我看你就是不識抬舉的混蛋”。說完,跳起來給範子宿一耳光,他用勁過猛,手打麻了,一陣腳踢。
季學民關在島上一間黑屋裏,匪徒對他一陣暴打,打累了,吃飯去了,季學民沒吃沒喝,司馬文跟匪徒講好,聽侯他的指示,結果季學民的性命,賞金五萬美金。
香港報業消息靈通,左見若在《晚報》上看到“大陸來港實業家範子宿和一位不知姓名的中年男子今晨遭綁匪綁架”。
她不用猜,這位中年男子十有八九是季學民,這個冤家,她不願小明、小芳的爸爸平白無故死去。放下手中晚報,伯格特約她散步,來到海邊,左見若心裏一味相信美國人,向伯格特尋求幫助:“台灣在港人員,用恐嚇的手段,逼迫在港實業家遷台灣,像一群輸光了錢的賭徒”。
伯格特來到香港,看到台灣駐港特務機構的互換情報:
“大陸來港實業家,眷念大陸的工廠,滯留香港一年了,始終猶豫不決,為了敲敲警鍾,殺殺共產黨的銳氣,我方要對在香港的共產黨采取措施!”
伯格特聳聳肩膀說:“國民黨用綁架和暗殺來挾持實業家去台灣,是不文明的,但除此之外,他們有什麼辦法呢?”
“綁架和暗殺壓得住一時,失去的是民心”。左見若心存一絲僥幸說。
香港這地方綁架暗殺的事太多了,左見若關心的是什麼呢?伯格特問:“左女士如此討厭綁架暗殺,是不是他們這樣做,傷及到您的什麼親人?”左見若點點頭,坦然堅定地說:“這次綁架的那位不知姓名的中年男子是我的丈夫”。
伯格特嘴裏狡猾地哼了聲:“喔!mrs左,把您丈夫的名字告訴我”。
左見若求救似地說:“他叫季學民”。
伯格特長歎了聲:“季學民是你丈夫,幾年前我認識了範子宿,也見過你丈夫,兩位不錯的先生。你丈夫願意跟您去美國,去台灣嗎?”
左見若望著遠處的大海,難過地說:“他不願意去美國,也不會去台灣,我不能讓兩個孩子知道,他們的父親身陷囹圄,母親見死不救”。
伯格特長長地歎了口氣,左見若做他的助手,業務擅長,是他此行的左臂右膀。範子宿他印象不錯,說:“mrs左善良的願望,我幫你暗示一下,有不有效果,就看他倆的運氣了”。
二天,伯格特打電話,“尤上校嗎,我是美方代表伯格特,市麵上傳聞的綁架案是你們幹的吧”。
“組長先生,出此下策,令您見笑啦”。
“你綁架的範子宿,是我的朋友。那位不知姓名的中年男子是花旗銀行代表mrs左的丈夫,勸你們不要濫開殺戒。左見若在花旗銀行炙手可熱,你做事應該考慮她的感受。範子宿是位不錯的企業家,你們可不可以勸他去美國,我覺得兩位先生去教書比現在的處境好”。
“季學民是一個不聽勸告,頑固不化的共產主義死硬分子。他和左見若已經分開六年多了,左見若太癡情了,對季學民還一往情深。您能不能勸勸她,這世上男人多的去了,何必為一個季學民廝守終身呢!”
“左見若女士的想法,你不要妄加評論。範子宿是我的朋友,你得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範子宿嘛,小馬仔綁架他,隻是想敲詐點錢而已,不想要他的命。您對他的安排,我可以轉告給他”。綁架範子宿既可以訛詐在港人士,又可以敲詐筆錢,這點尤蘭猻和司馬文想到一起。尤蘭猻吃吃喝喝,每天大把大把地開銷,敲詐筆錢不僅用於燈紅酒綠花銷,還可以發筆橫財。
新中國的號召力,不僅在香港,美國國內傳來消息,大批在美華人申請返回新中國,阻止在美華人知識分子回中國大陸,聯邦調查局指令伯格特物色一批知識分子去美國,用做宣傳。他選中了範子宿,一則範子宿認他做朋友,二者範子宿受過歐美教育,飛往美國有意義。還是傍晚,伯格特再次約左見若散步,告訴她:“二戰結束以後,美國國內萊比錫主義分子占據上風,誰要是沾上共產主義的帽子,將斷送前程,甚至有坐牢的危險。mrs左,你正在申請加入美國國籍,處事要慎重。”
看樣子伯格特沒起作用。左見若二天拉上沈嵐,一起找警察局,聲稱自己是季學民的妻子,雖然往日的愛情走到盡頭,內心的那扇窗對季學民已關上窗戶,看在孩子份上,盡最後一次努力。
案子牽涉花旗銀行高管,警察局稍微認其真來,給黑幫打聲招呼:不準撕票。
伯格特為了範子宿,再次給尤蘭猻帶話,範子宿如若願意去美國,去了,我給一萬美金。司馬文今天換口氣說:“姓範的,有人請你去美國大學教書。”範子宿遭綁架,焦慮萬分,綁人去教書,世界上哪有這種花招?說:“教什麼書,你說的有人在那裏?請出來我看看”。司馬文不用手打了,飛起一腳,踢在範子宿下巴上,人仰麵倒地,彎腰把燒灼的煙蒂按在脖子上,疼得範子宿喊爹喊娘,司馬文教訓說。“口氣不小,請出來看看,你他媽的命都在人家手裏,還敢嘴硬”。
範子宿不去美國,正中司馬文下懷,打電話找沈嵐說:“範太太,拿50萬美金把你老公和他的朋友贖回去,否則二人性命難保”。三天過去了,終於有了綁匪的消息,錢沈嵐願拿,回答說:“我們旅居香港,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你們能不能少點?”
“少點?二位先生的身價,可不了這個數”。
“你說先生的身價,這個討論不清楚,問題是我拿不出這個數”。
一番討價還價,贖金降到20萬,隻收美金或者港幣,四天下午交錢。沈嵐救人要緊,範子宿四十八的人了,文弱書生一個,經不起折騰,萬一有個好歹,家裏這一攤子怎麼了得!
天一亮,沈嵐找左見若,兩人一起找左見庸,從公司賬戶上提取了20萬美金。
司馬文擅自做主收取贖金,尤蘭猻大發起火,一旦二人出來,範子宿是何態度?季學民如若帶著範子宿回大陸,一切如意算盤盡皆落空,他撇開司馬文親自出麵,操控香港警察。沈嵐按照約定,帶著贖金到了指定地方,人說匪徒愛錢,今天這匪徒不願讓交割贖金的事情一帆風順。沈嵐不見有人接款,卻來了幾個警察局的警務稽查人員,連人帶車帶到警察局。以私自贖票,違反香港治安條例為由,聲稱要沒收這筆款項。
講好的贖金不著數,還給人路走嗎?無奈的沈嵐找到政務院駐港專署,聲稱:“範子宿是大陸公民,來香港是為了料理公司在港事務,請求大陸方麵出麵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