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點多,保全躺在妻子身旁,和兒子說話:臭小子,別折騰你媽了,快出來吧。
妻子英子說:你看你,你一說他,他又開始踢我了。
真的?保全一臉的幸福。
英子拿起保全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說,不信你摸摸。
保全用手小心地摸著英子隆起的肚子,兒子像明白似的,在保全手活動的範圍內又踢了一腳。
英子笑著說:感覺到沒有,你兒子踢了你一腳。
感覺到了,我兒子是想我了,想讓我抱他。
看把你美的。
突然,房頂上的燈開始晃,繼而是床,桌子上、櫃子裏的東西掉在地上,接著整個樓房開始搖晃,門窗、樓板發出刺耳的磨擦聲,保全猛的坐了起來,壞了,地震了,英子,來,咱們快下樓。他想背英子,又怕擠著孩子。他架起英子向樓下跑,整個樓像在跳舞,人走在樓道裏像踩在棉花上。
英子顫抖著哭出了聲,我們可能出不去了?
保全勸英子,別怕,有我在你身邊哪,天塌了有我頂著。
當兩個人驚魂未定的剛跑出樓,身後的六層樓瞬間被夷為平地,一時間塵煙彌漫,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天昏地暗,旁邊的建築也在一片片倒下,好像整個世界都倒塌了。
保全擼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拉著妻子對身邊打著傘的鄰居說,大嫂,我把妻子交給你了,麻煩你替我照顧一下她,我去救人。
英子擔心地說,太危險了,你要小心。
放心吧,有咱兒子保佑我哪。你可不要激動,這樣對兒子不好。保全轉身向英子作了個鬼臉。
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哪兒也不去。
保全向傳出救命聲的廢墟中衝去。
一個,二個,三個……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了,他一連救出了30多個鄉親。
在一片倒下的瓦礫裏,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音,他循著聲音鑽進搖搖欲墜的樓板、牆壁間尋找,他在窄小的空間裏下到了裏麵,這時離孩子的哭泣聲越來越近,他心裏說,孩子,別哭,叔叔來救你了。他用手扒,用手刨,兩隻手被磨的血肉模糊,指甲蓋幾乎都掉下來了,他沒有了疼痛感,他心裏隻想著,我一定把這個小生命救出去。當他的大手握著一隻還在動的小手的時候,他說,小朋友真乘,不哭了,叔叔來了,叔叔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這時,哭聲突然停了下來,保全在心裏笑了,這孩子真聽話,自己的兒子將來長大了,也會這樣聽話的。
突然,地又開始晃,搖搖欲墜地牆壁塌了下來,保全心裏明白,發生餘震了。這一時刻,他雙手用力的撐著地,下意識地趴在了孩子伸出手的地方。
垮塌過後,一切又恢複了寧靜。保全動了動身子,身邊的空間幾乎一點也沒有了。他一下子感覺到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他想歇一會……
三天後,人們把保全和他身下不到三十公分處的孩子找到的時候,孩子還有呼吸,他是喝保全流下去的血活過來的。而保全卻永遠地走了,他手裏死死攥著自己的手機,手機上有一條沒發出去的短信:“英子,如果我不能回來,請你告訴我們即將出生的孩子,原諒爸爸的不辭而別,因為爸爸是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