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綁架(2 / 3)

第二天是個雨天,建國起得很遲。這些年來,他喝酒喝出了毛病,下午如果多喝了,就早早磕睡,睡到半夜醒了,腦子異常清楚,又睡不著,這樣一直到天明時候才能睡著。這一夜正是如此到天明才睡著,恰好又是個雨天,建國就睡到半晌午的時候才起床過了一陣煙癮。到了下午,他就發動三輪,老婆問他:“你不到建國工地上去?”他沒說話,隻是抽了一口濃濃的煙,長長地噓了老婆一口。

不想第三天早晨文革卻來叫建國,他將摩托車放到坡底下,一個勁地喊建國。“建國——吃了飯就到我工地上來。”建國聽了就不知有什麼事,等得吃了飯,就來到了工地。文革說,咱們一塊的勝利如今是質檢站站長了,他個人買了輛車,凡是建築工地施工,都得給硬性分配沙與水泥。這次就給他們的工地送來了兩車水泥,結果份量一袋比一袋輕,昨天他不在工地,質檢站的小王就來了,這時幾個工人正議論水泥份量不夠,給小王聽見了,當下就吵了起來,偏偏那個工人認死理,尋了一杆稱,放到稱上一稱,這不,每袋水泥竟少八斤多。誰想下午,勝利就知道了這事,給他打電話說,過兩天要再給他送三車水泥。文革搓著布滿酒窩的手,“我的媽呀,三車水泥,全要的是現錢,那來麼,再說這工程就完了,要這麼多水泥可昨辦哩麼?”他想托個人說情,想來想去就想到了建國。

建國聽得這話也吃了一驚,說:“勝利麼,他就這麼凶?”

文革苦笑著說,“他這那算得凶?”

建國說:“他就不認人?”

文革說:“現在這社會,還有人認人麼?”

到得晚上,建國就拿了文革買的一條大中華和兩瓶酒,到了勝利家。勝利家果然好氣派,蓋起了小洋樓,見是建國來了,勝利和氣的了不得,建國將文革的難處說了,勝利就一臉詭秘地笑了笑,哼了一聲,什麼也沒說。倆人又扯了半天閑話,建國就要走了,勝利說:“你把東西拿上。”建國明白不收禮是不會辦事這個道理,說:“我現在寄人籬下,東西拿回去,可要遭老板罵的。”勝利就又笑了笑說,“東西拿上,就當我給你的。”但建國因為沒聽到勝利一句準信的話,這東西卻是如何也不敢要的。出得門,勝利就說:“你給文革傳個話,不是我不認人,而是要他也得認人。”建國聽得這話有了鬆動,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裏輕鬆了許多。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了那些煙與酒,心想:大概那陣勝利是真要給自己的,自己真該拿上,不拿白不拿。一條大中華與兩瓶酒,能換多少爛煙和劣質酒抽嗬喝嗬。

有了這回事,建國就將三輪車塵封了,在文革工地上上起了班,每天吃三頓飯上兩次班,生活有了規律。文革在工地派給建國的是當保管,再就是打閑差,那兒忙了幫一幫,有時給文革收收舊帳,或者出門購個東西進個料什麼的,時常陪著吃吃飯,建國暗地裏想:這情形和個保票似的。

到了月底的時候,建國拿回了六百塊工資,恰在這時,建國的三輪車也賣掉了,台球案也賣掉了,而這個時候,也正是全國人民沉浸在申奧成功的喜悅之中,建國將工資摔在桌子上,讓老婆炒了兩個菜,提了兩瓶啤酒,和老婆孩子邊吃邊喝邊看電視。電視上正播著男子十米高台跳水比賽。這是建國最愛看的電視節目,他總是看不夠,覺得從空中象一隻仙鶴似的飛下實在太漂亮了太優美了。看著看著他就動了心思,說:“二00八年,我們到北京看奧運去。”雲霞笑了一下沒做聲,建國說:“真的,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到二00八年我們才四十二歲,孩子十四了,我們一塊到北京看跳水比賽。”建國的孩子今年七歲,一聽可高興啦。說:“爸,再給咱們買輛車。咱們就在車內睡,車內吃。”“好,”建國拍了一下兒子,“瞧這兒子多聰明。到時間買輛車,你是咱們的駕駛員,咱們一同到北京。”有了這句話,孩子更是高興地見人就說,他爸要到北京去哩。

三人吃著喝著,家裏就洋溢著一種幸福的笑容。

上官說:妓女和逃犯各有樂趣,平民百姓永遠也不會懂得。富貴人家自有富貴人家的享受,窮人也有窮人的歡樂。光景過得順當,折子上又有幾千元的存款,憑什麼不讓他們高興呢?文革這一陣早將化肥廠的事扔到溝裏去了,廠子裏召開會,說摸個底,給一部分錢可下崗,要職工報名,職工都不報,建國就簽了字,心想,下崗就下,有什麼了不得,難道一米八的漢子能把人餓死不成?

快快樂樂過得年,這一年十一月,交警隊的家屬樓交了工,到得第二年二月,文革的工隊又要動工了。這次,他有了大手筆,承包了街道的改造工程,要將街道的全部柏油路改成水泥路麵,尤其令人驚奇的是這是一宗“愛心工程”,目前因為縣上財政緊張,拿不出錢來,就由文革自己投資自已建。

“愛心工程”在眾人眼裏是不掙錢的工程,雲霞認為是這樣,建國也認為是這樣,在開始動工這一天,縣委副書記親自剪彩,文革很快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建國將此事說與上官聽,上官說:“屁,愛心工程,如今工程招標是需要送禮的,得花好多怨枉錢,文革搭個愛心工程旗號,不用送禮,又撿個好名聲,又有縣委副書記坐鎮,該得的錢照得,何樂而不為呢?不過,這文革其貌不揚,可魄力真不小,我看這家夥呀,還挺有政治頭腦的。”上官這麼一說,建國就覺得真是這麼回事。

他又想到,上官為什麼事情都能看到實質呢,而自己就看不到。就問上官,上官笑著說:“我小的時候,總是吃虧,於是就在這些問題上動腦子,每吃一次虧,我都記下來,這倒不是報複的意思,而是想著怎樣才能避免下一次吃虧。我媽說過一句話,像驢推磨,這一次過來頭碰了一下,下一次再過來的時候頭就要在此處避一下。一個人倘兩次在同一地方掉進同一條河裏,那麼此人不是笨蛋就是傻瓜了。世事看多了,你就明白其實這世上不外乎一個錢字一個色字。僅此而已。”哲理似的句子令建國大為感動,他暗想自己真是太笨了。

建國這時忽然想到他們三個小夥伴小時的一件事:兒時,他、勝利與文革相跟著上街玩,身上都窮的沒一分錢,這時他們看見前麵的一個人,彎了一下腰,他和勝利誰也沒主意,這時隻見文革上前說:“站住,你剛才拾到什麼。”那是位老實巴交的農村人喃喃地說:“拾到五塊錢。”文革說:“這是我的,我丟了,這陣我正尋哩。”那人就愣住了,說不出話來。這時他們兩個也趕上來了,那人手中拿著五塊錢不相信地說:“你們說,這是不是他的錢?”這突然來的變故使他與勝利不知該說什麼。就在這時文革趁機一把將錢奪走跑了。後來文革就用這錢賣了一些糖他們一塊吃,當時建國覺得文革真勇敢。

上官見建國還在沉思,就說:“你還可以給文革建議一條,讓在大街上掛起大幅標語寫上:‘花最少的錢,辦最大的事,為全城父老鄉親奉獻一片愛心。’”

這些話對於建國來說都是閑話,讓建國真正高興的是今年文革招人的時候,要雲霞來工地做飯,每月五百塊錢工資。這下可好啦,建國六百元,老婆五百元,兩個人每月收入一千一百元,比上班的工資都高。過得兩天,建國的孩子也開了學,家裏沒人招呼,他索性給文革打了招呼,全家遷到了工地。一家三口以工地為家,建國又是照場,又當保管,成了名副其實的二把手。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算上官分析的都對,但是文革的工程還是出了問題。一天質檢站的人過來看了,說是地基沒夯實,讓返工,上官大約這時翅膀長硬了,就沒在意,過得兩天,質檢站的來人就因地基問題下了裁定書,限期整改。接到這個整改書,文革就傻了眼,就去找縣委副書記。又請縣領導到大禹賓館吃了一頓,縣委副書記答應給質檢部門說一聲,但是,此宴席還沒有結束,質量監督管理站就發了一份裁定書,下令停業整頓十五天,白字黑字,蓋著紅印,文革可就傻了眼。他做夢也想不到,勝利是將他作為靶子,對準所有的承包人,要殺雞給猴看了。

建國經了這事,他想不通,這勝利怎麼連縣委副書記也敢頂著,可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上官說:“你這麼說起勝利,我倒要對此人另眼相看了。歌中唱的:不是我不明白,而是這世界變化太快,我想:說來說去勝利不外乎是錢更多或有後台更硬。再者目前恰在打擊豆腐渣工程的運動頭子上。”他很輕蔑地聳聳肩膀說,“中國的事麼。”

文革自打承包工程以來,就和勝利進行過多次的較量,從勝利是個一般幹事開始,到現在的站長期間,但輸的都是文革,文革咽不下這口窩囊氣,想著想去,還是自己缺乏後台的緣故,如今呢,有了後台,可是還是受了氣。原來這縣委副書記是外縣人,剛來不久,他打算利用文革給自己弄點政績,可他根本不打算卷到是非窩中去,麵對勝利這樣的大手筆,人家把材料上報縣裏了,各項指標數算了一大堆,他個人再說話,將來出了問題,可就不成了林世元第二麼?他這時說話也就不再那麼打保票了。

文革隻得停了工,這下他可慘了,工程隊有聘請外地的技術員,走不得,走了再請就難了,於是專業技術人員每天不幹活還得照領工資。停了工的第三天,文革就約了城建局局長要他叫上勝利一塊吃飯,這頓飯一吃就一千多塊錢,席中間勝利和文革多喝了幾杯。文革到底城府淺了些,就和勝利攀扯開了,說到兒時一塊穿開襠褲的情形,勝利一直很少說話,態度有點曖昧,文革膽子就更大了,拍著勝利房膀說:“咱們從小一個院子裏長大,一塊偷別人的西瓜,偷別人家的桃,還有一次,一塊把鄰居女孩的褲子給脫了,你念二年級的時候,冬天,我媽還給過你衣服呢?這些都記得吧,再說,自從你到質檢站後,兄弟一直在這條道上混,也沒虧待過你。”城建局長挺著個大肚子聽到這些話就給文革使眼色,但文革不知是酒裝膽還是就想說,反正還是一個勁地嘮叨,終於把勝利給惹怒了,勝利拍案而起說:“私人關係是私人關係,公事是公事,就仗著小時候穿過你家一件棉襖,去年你用過我幾車沙,難道公事就讓了你不成?”說完不顧局長的阻擋,摔袖而去。

宴席不歡而散,文革回到家可就醉了,先是哭再是罵,越說話越多,越罵越生氣,操起菜刀就要找勝利拚命,當天剛好建國不在,雲霞就跟文革媳婦死命把文革拉住,後來,文革就一個勁哇哇地吐,又是哭又是罵直到把膽汁都吐出來了,還要找勝利拚命,兩個女人這時已沒了力氣,還是文革老婆有辦法,找了根繩子和雲霞一塊兒將文革綁了,兩隻手和兩條腿扯在床的四個角,文革這才折騰了一會睡著了。聽著他睡著了,雲霞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心想,世事真不容易嗬。

本來文革發誓不求勝利的,咬著牙也要等到十五天的,但等到第八天的時候,文革的勁就軟了,他的損失已達兩萬多,他到底耽誤不起。這一天天擦黑的時候,當時建國出門購料去了,雲霞一個人在,這時文革就來了,他坐了半天,就從腰中掏出個紅包,給了雲霞說:“晚上你到勝利家裏去,把這給他。”雲霞不知是什麼東西,就問文革,文革苦笑著說:“反正不是炸藥包。”雲霞還想說什麼,文革就製止了,說:“你給了他,多餘話你不用說的。”雲霞思來想去,不想卷到這事中去,但他又不能不去,因為這是他老板派的活呀。臨出門時,文革又補充道:“這事你別給建國說。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聽完這句話雲霞就愣了半天,有了一種悲壯地要跳陷阱的感覺。

小時候雖然幾個小夥伴常在一塊玩,但雲霞一直捉摸不透勝利,他似乎總是冷冷的目光,不多說話,小夥伴在一塊玩的時候他總是在旁看著。建國他爸因為工傷死的早,他媽早早受寡,就給農械廠照大門,搞收發,那時他家裏特別窮,別人家常常周濟他們母子三人,雲霞影響中隻記得他自尊心特強,有一次冬天了,建國穿著個破舊棉襖打籃球,兩隻袖子都破了,露出了棉絮,結果爭球的時候,不小心,袖子掛在了籃球杆上,當下,將棉襖扯了個長長的口子,這時同學們都笑了起來,勝利就哭了,還是她從自己家裏拿來了針和線偷偷給勝利縫的。這以後,他記得勝利再沒打過籃球。到了他上高中的時候,雲霞已參加工作了,有一段時間,雲霞覺得他對自己粘粘糊糊的,似乎總有什麼話要說,但那時,雲霞已掙工資了,勝利在他眼中不過是個每天背著書包上學的學生娃而已。再以後,就沒有過來往。

雲霞到了勝利家,勝利露出了少有的欣喜神色,勝利老婆打扮得花枝招展,來回在客廳臥室轉了幾圈,就走了,這時勝利臉上流出一種捉摸不透的笑來,瞅著雲霞一直不說話,雲霞臉就通地紅了。兩人沒什麼話雲霞就一直一個人說文革的事,勝利聽了半天,隻哼了一聲說:“文革,哼,他媽的必。”這句話中包含許多意思,但是,雲霞卻猜不透,說完這句話,雙方再就沒提起文革來。勝利瞅著雲霞瞅著瞅著,愣不丁問了她一句話,說:“你怎麼不給我回信?”這句話就把雲霞問懵了,因為她從來沒收到過他的信,勝利說:“不可能吧。”雲霞說:“真的沒收到信。”勝利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算了,算了,不說啦。”雙方就再沒了話,勝利陷入了長久的思索之中。雲霞掏出了文革的包放在茶幾上,建國站起身來來回回轉著圈,說:“文革,他媽的。”雲霞現在覺得這句話中有了回旋之地,覺得建國似是答應了文革的事,就鬆了一口氣,想自己該走了。

勝利一直把雲霞送出大門,到大門口,勝利忽然對雲霞說:“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是不是病了,該不是發燒吧。”說著就伸出手在雲霞的額頭上摸了一下,雲霞無意識地躲閃了一下,兩人就告辭了。

一個人走在街上,華燈齊上,消逝了炎熱的晚上清爽了許多,人潮如流,暈紅色的燈光散發出的朦朧的光,使小縣城顯得格外美麗起來,雲霞被勝利觸過的額頭就有點怪怪的感覺,她忽然不想回家了,想一個人轉悠轉悠。他想到:幾年前,看一本作家的書上寫著:人生的路是漫長的,但緊要處卻隻有幾步,這句話說得對急了,對於女人尤其是這樣。勝利說曾給自己寫過信,那是封什麼信呢?如果當初不和建國結婚而和勝利結婚的話,今天自己不知會是什麼樣子呢?但這樣的眼頭隻閃了一下,就沉下去了,她接著想道:夜深了,孩子一個人在工地他敢住不敢住呢。

雲霞回到工地的時候,文革和孩子一塊等著,文革聽雲霞說了情況,什麼都明白了,就掏出五百塊錢來給雲霞,雲霞不要,文革就扔下五百塊錢就走了,雲霞就將錢偷偷地壓在床下邊。

今晚,她失眠了,勝利,建國,文革,三個男人,在她腦子裏走馬燈似的轉。

好人一生平安,這在中國是一句家喻戶曉的俗話,也是建國常說的一句話,雲霞和建國他們多年就是信著這句話,活得實實在在。

在雲霞眼裏,勝利他一直了解不深,隻覺得他敏感、自尊有毅力,而文革呢,在她和建國眼裏原前位置一直不高,但是現在兩人的觀念都隨著時代的發展在變,現在這年頭,人家就是能賺得錢,就是能耐大,你不服不行。雲霞記得當初文革他媽托人給文革說雲霞的時候,雲霞家裏一口就回絕了,雲霞他爸說:“你看那眉眼,就是個小黑皮,當初他爸就是老黑皮混進工人隊伍中來的。”雲霞當初聽得這話,就有著不服氣。雲霞媽說:“那怎麼人家不照樣弄個車間主任?”雲霞爸說:“弄個天大的官咱也不稀罕,咱就是有手藝,靠咱的本事吃飯。”這可是真的,在農械廠裏誰的手藝也不如雲霞爸。

今夜無眠,雲霞就想著這些往事,是不是她爸、她、建國他們這些人的人生態度一直都是誤區呢?再想到文革的五百塊錢,她的心就咚咚地跳。

文革的工程第二天就又開了工,一切又在忙碌中正常運轉起來,事情就這麼簡單。

又過得兩天,文革要招待工商局的一些人,就領了雲霞一塊去,大凡在餐桌上,男人們都愛向女性大獻殷勤,吃喝特例關照的,這桌也不例外,男人們的本事都在這桌上顯示了出來。黃色的故事大講特講,一個接一個,他們一邊講,一邊就用眼瞟著雲霞。雲霞本沒經過大世麵的,這些年來,建國不說粗話,自己也不說,就連孩子也不會說,自己的孩子小康三歲時和鄰居小孩罵架,罵的是,“你媽打腰鼓去啦。”“你媽上山去了。”令人忍俊不禁。而這段時間,在這個工地上,整天和工人打交道,雲霞自然而然聽的髒話就多了起來,但就是這,這桌的黃故事,她聽著聽著也不由得臉紅,比如:一個姓楊的副局長講的是目前教育上實行的四製改革,說有一位校長,要老師述職時,到自己的辦公室來述職,輪到一位女教師了,她結結巴巴地述完職後,這位校長就評價說:“上半截還可以,下半截有一個漏洞。”這位女教師聽到這話頭上就冒出了汗,說:“那可昨辦哩。”這位校長說:“日後再說”。另一則是工商局一位股長講的,主要諷刺的是目前的老幹部活動中心,他說,有一位老幹部,到舞廳去了,和一位小姐在一塊,倆人準備行那事,這女的就問:“這叫做什麼呀。”這位老幹部就說:“這叫做老幹部。”他又問那女的,說:“那你這叫什麼?”那女的就說:“這就叫老幹部活動中心。”這兩則笑話把雲霞逗得也不由地笑了起來。

男人們,把多少智慧用到這上邊去了呀。

一切事情都不會那麼簡單。一塊喝完酒的時候,這時夜已經深了,文革就來到了雲霞住處。這兩天,建國出門去了,雲霞與小康在工地,這時小康也胡亂地睡了,文革醉醺醺地來了,兩人就坐在狹小的工棚裏麵,這時雲霞的心就莫名其妙地跳,他想給文革婆姨打電話,可是又覺得不合適,一時沒辦法,兩人就都坐在狹小的床上。文革大罵勝利,說他真是心黑到家了,說:“他媽的多少都不夠”“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每一個施工的都得給他送,別因為自己幹了什麼不知道,總有一天要把他的臭事全都倒出來。”文革罵了一通勝利,這時酒意就越來越濃了,他又開始說起自己,說自己當年多辛苦才掙得這一點錢,這回倒好,這個工程錢全貼進去了不算,從銀行還貸了一百萬的款,還從私人手裏貸了十萬元高息款,三分利息。而工程的錢什麼時間能到手還不知道,每想到此事,他都恨不能死去。他說到這裏就有些哽咽,又說自己這回這宗工程幹了,再不幹了,誰幹誰就是孫子。——到那時他就告他個勝利。文革越說越動情,最後就不由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