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向東是在派出所當一名普通的幹警時,愛上了美女美芳的。
那年冬天,派出所的新樓建成了,工人也撤光了,隻留下了美女美芳刷油漆。而派出所裏晚上就折向東一個人住,和他同在一起的還有一隻和牛犢一般大的狼狗,總是黑乎乎地搭拉著雙眼臥在派出所的門口。後來,這條狗就成了他們之間的月娘。
每次美芳來了,就總會歪著身子捂著兩隻耳朵離得老遠就喊:“警察同誌,警察同誌,快來擋狗呀。”不知怎麼,那些天裏,小東著了迷似的非常喜歡她憨厚十足的樣子,愛聽她的尖叫聲音。說實在話,他本早就可以把這條不出聲的黑狗拴在廁所那一頭的,之所以拴著沒動,就是隱隱地在心裏喜歡她的一驚一乍,喜歡看著她一蹦一跳地跑到工地上去的身影。
倆人就這樣熟了,美芳時常到他房間借個東西或喝口水呀或者中午看看電視什麼的,每次到他的房間,她都很隨意,說話爽聲爽朗,這兒翻,那兒動的,有一次甚至拉開他的抽屜來,十分有趣地翻著看向東上學時女生寫給他的情書。有時她還會將鞋脫了盤腿坐在他的沙發上,這一切在於別人是反感了,折向東卻是喜歡極了,她喜歡這樣的天真無邪,喜歡這種美女的毫不做作。
事情有了質的變化是在一天晚上,折向東去辦案子了,回來又和同學一塊喝了幾杯酒回來,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到派出所,但卻意外地發現美芳還在樓角裏蹲著,一個人嚶嚶地哭。原來是今天收工了,她想回家的,可沒人擋狗,回不了家,所以一直呆在現在,隻好一個人蹲在牆角裏哭。
當時的情景頗為有趣,大門這邊是一條如死樣的大黑狗,搭蒙著眼,打著呼嚕,對麵是一個臉上掛著淚珠的美人在怯怯地哭。
“你啊,找個人擋狗啊。笨!”折向東說。
“可每天都是你擋的呀。”女孩說。
“那要我今晚不回來呢?”折向東問。
“那我就隻好等了。”女孩嘟囔著回答。
聽到這樣的回答,折向東就笑了,真是個單純的女孩。而從這個女孩的回答裏,他分明感覺到這個女孩對自己的信任與依賴,心中就有了一種幸福與驕傲感。這一晚上她將女孩領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借著酒勁就將她占有了。在一次次的高潮來臨之際,抱著這個楚楚可人的女孩,折向東夢囈似的一遍遍地說著:“好妹妹,我給你擋狗,給你擋一輩子的狗。”
從此每天下午,派出所周圍的人們都會看到一個健康、活潑的美女身影,都會聽到一個動人的聲音在大喊著:“向東,向東,擋狗啊。”於是人們都知道這兩個年輕人戀愛了。
但戀愛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很快的折向東就發現這個美女的天真、隨意、單純給自己帶來了不少的麻煩,比如說愛時常亂翻,結果就導致一些案卷資料找不著了,再就是說話不分場合,太隨便。有一天向東到一個案子,是一家村民的豬、雞均被別人用“1059”毒死了,向東經過調查,認為係村裏一個老光棍幹的,並且據群眾反映,這個老光棍和那一家的老婆有曖昧關係,前年兩人在一起曾被她男人捉了個正著,老光棍出了一千塊錢的。了解到這些情況,向東就將這個女的帶回來問話,當時小芳也在場的。當向東問這個女人和那男的關係時,女的就嗯嗯呀呀答不出了。這時小芳就著急地說:“你那麼不正經。活該。”當時就將這個婆娘躁了個大紅臉。向東馬上製止住了她。
這些小事很多的,但小芳也有優點的,就是很聽向東的話,隻要向東說她幾句她就不做聲了。隻是過上幾天這些老毛病又來了,每當碰到此類情況,向東就想她還是太單純了,也許結了婚,時間長了她就會慢慢改掉這一切的。
但使折向東真正心裏有了顧慮的,卻是和小芳的媽有關的。那是和小芳相識的第二年夏天,陰雨特別多,有一天派出所接到當地群眾報案,說是信義巷一家的水路被堵了,後來所長打聽到堵這個水路的正是小芳媽,就派折向東出麵解決。當時天正下著雨,折向東打著雨傘到未來的丈母娘家門口一看,大吃一驚。原來這個巷住著七家人,小芳家住在頂頭第二家,他們家和第一家本來就有矛盾的,這次下雨,小芳媽就借這機會往自家門口堆積了土,不讓第一家的水從自己門口流過。向東去的當兒見那家門前足足積了有一尺深的水,那家男人站在雨地裏,手持一把鐵鍁,一晃一晃的要鏟路,而未來的丈母娘則是挽著褲管揮舞著胳膊叫囂著,隻要那男人敢動她門口的土,她就死給她看。折向東看到這架勢,又好氣又好笑,就叫出了小芳,安妥讓她把她媽叫回去。
大概是折向東臉上的嚴肅勁把小芳嚇壞了,小芳飛快地去喊她媽回來,她媽跟人正較著勁,那裏肯回呀,小芳拉她她也不回。小芳拉著拉著就生氣了,眼淚憋滿了眶,她一扭身,返回到房間從床上抽了塊床單將自個的幾件衣服胡亂一卷,往頭上一頂,就出了門。走到大門口她當時跪在泥地裏給她媽叩了個頭,說:“媽,我走了。我再都不回這個家了。”說完不顧眾人的拉扯,撲嗵撲通地穿過巷道,在風雨中不見麵了。
小芳媽見事情鬧到這份上,心裏十分著急,自是沒了吵架的心思,也一溜煙跑了追女兒了。那家抗著鍁的男人一見要鬧出人命了,也自沒了主意,呆呆地站著。折向東就拿起鍁來從堆積的土中間鏟了條一鍁寬的一條路子,讓積著的水汨汨流了出去。
經了這件事,折向東就對她美芳有了看法,覺得美芳雖然單純,但單純得有點邪門,心裏就有了怪怪的想法,第一次開始從心底後悔當初沒有了解就糊裏糊塗將人家姑娘占有了。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她的這份邪,他折向東再逞能也解決不了這個事的。
日子在吵吵鬧鬧中過,對對錯錯,是是非非,一天又一天,轉眼到得十月一就是他倆的婚期了。結婚本來小芳家說好陪嫁一對皮箱、媒氣灶還有洗衣機的,可偏巧有天向東和小芳上街買東西時看見微波爐了,折向東就開玩笑地說,“如果你家裏陪個微波爐就好了。”沒想到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小芳卻把此話當真了。到得結婚的前一天,向東正上班,突然接到一個親戚的電話,說小芳將她媽鎖到房間裏了,據說是非要微波爐不可。折向東聽得這話,可就傻了眼,忙開著車到丈母娘家去,一看,果然,小芳將家裏門鎖了,自個搬個方凳坐在門口,正督著個臉。折向東站在門外就能聽見丈母娘的哭泣聲。折向東當時好氣又好笑,就黑虎著臉,訓了她一頓,然後一把奪過鑰匙將門開了,將滿臉淚水的老太太解救了出來。
婚禮如期舉行,小芳家自是滿足了小芳的心願,陪了一台微波爐,然而向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整個全公安係統都知道了這事,人們都拿這事開玩笑,很要麵子的折向東看到眾人的嘲笑的目光簡直無地自容了。不過返回來細想,小芳是有缺點的,如不講究方式等等,但是要微波爐這話是他折向東說的,小芳不過很堅決地貫徹了他的精神而已。再要進一步說的話,東西全部給你折向東了,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結婚值得提的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和小芳一同走進折向東家的一條卷毛小狗。白色的毛,長長的,遮住了眼睛和耳朵,遠看和個小羊羔似的,跑起來一顛一顛的,全身的毛就跟著抖。這個狗總喜歡和個崗哨似守在門口,臥的姿勢也很特別,總是將四條腿從前後兩端伸展開來,和隻兔子似的,將身體整個兒貼在地上。別看這家夥毛長遮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可是非常靈敏。說來好笑,它有個特點,凡進來的客一概不審查,凡從這個家走出去的人都要跟在屁股後挨個兒送到樓梯的,倘若你拿了這家的什麼東西,那你可就倒黴了,它會咬住你的衣褲,沒完沒了,拚著命也不讓你走的。有了這麼條小狗,大家都覺得非常有趣,小芳、向東還有來到家裏的客人都愛惡意地逗著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