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的五月的一天,就在張一鴻想到今生怎麼也不會再見到那個神秘的女人的時候,他卻意外地看到了她,那時,她正和一個紫衣女人一個綠衣女人相伴而行,張一鴻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三個女人就都停了下來,那兩個女人就放肆地衝他伸舌頭,然後,就把她推到了他的麵前,綠衣女人說,“瞧,我有相思千滴淚,夜深和雨滴紅橋”紫衣女人說,“該是流水落花多少恨,日斜無語立紅橋。”說完兩人就嘻嘻哈地離開了。
張一鴻傻哈哈地望著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見她風韻依然,依舊一雙吊梢眼,走起路來身體強烈地扭動著,隻是稍稍比過去老了一些,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線了。
女人說:“瞧你個傻樣,就知道笑,還不把你寫的詩讀給我聽。”
兩人就說著話一同來到張一鴻的住所,一路上,街道上所有的人都把脖子伸得跟公雞似的。
兩人相跟著走到張一鴻的非常簡陋的家。
女人說,她家遭了火災,現在她寄住在一親戚家。她說,你呀,真傻,誰讓你為我寫那麼多東西呢,害得大家都知道了?她們淨拿這開玩笑。
張一鴻說:“不,我還要為你寫下去,一直寫到我死的那一天。”
說這話時,女人就按住了她的口,“你呀,可真是個情種。”說到這裏,女人就垂下了眼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唉,你真讓人心疼。”
張一鴻聽得這話,就感到這個一襲紅衣的女人,象是一團火,很快燃燒起來了,這場大火很快燒到了自己,將自己全部身軀也都點燃了起來。他瘋了般地抱住女人,一遍遍地說,“我要你,”“我要你。”
然而就在張一鴻以及所有的人都因為這種風騷的女人什麼都不在乎的時候,女人卻輕輕地掰開了他的手。
女人說,“這是不可能的。”
張一鴻說:“為什麼?”
女人說:“你摸摸我你就明白了。”
張一鴻用手一摸,馬上感到女人的身體都成了虛幻的,她的身體是透明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五髒六腑,那些器官象玻璃般地透明,不,不是玻璃,而是水,不,也不是水,隻是空氣塑成的一般,他的手可以透過她的身體的各個骨節而緩緩移動而感覺不到她,這真奇怪透了,自己明明白白能看到的,可是卻沒法用手觸摸到他。
女人說:“這下你該知道了吧。”
張一鴻說:“可你是實實在在的呀,瞧,這次你比上次更變老了呀。”
女人說:“虧你還是寫詩的,有一句叫做天若有情天亦老的你都不懂。”
張一鴻還不不明白,就說:“可你到底是誰?”
女人說:“我其實什麼都是,什麼也不是。”
聽完這句話,他就明白了自己是永遠沒辦法得到她了,飽含激情的他,此刻就像個鬥敗的公雞似的蔫了下去,女人又重新坐在她身旁,這時,她又能感到她的呼吸與嘴上微微哈出的熱氣了。女人輕聲說:“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我會給你的,回去吧,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這種聲音仿佛母親夢囈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正在一點一點穿透著他。
一切都讓這個神秘的女人言中了,張一鴻果然麵包有了,什麼都有了。
首先,他不用再待崗了,又回到原單位工作了,道理其實很簡單,領導說,在如今這個社會,“不換腦筋就換人,”是一句時髦的語言,原前要張一鴻待崗是因為單位人事超編,但現在,論知識,張一鴻有的是文憑,論能力,張一鴻曾經發表過不少詩歌,論年齡,他正當壯年,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思想觀念有了根本性的轉變,能適應新時期,這一點是頂重要的,完全符合新一代領導培養的對象,是有著巨大潛力可挖的。並且非常能幹,要不怎麼會有美人慧眼識英雄呢?
其次,張一鴻的老婆和孩子也都回來了,並且是她主動要和他複婚的,張一鴻本來不答應的,但是領導又來說情,說觀念開放不開放,關鍵就看這一點,說白了就是對待女人問題上,又說,結婚離婚本來很正常,男子漢大丈夫,要想得開一些,放得開一些,才是幹大事的料。再說,孩子,總是自己親生的吧,等等,張一鴻是個麵軟的人,架不住兩句好話,就絲毫沒了主意,就沉默了,而沉默當然就是一種默認。
領導走了,孩子也睡著了,鑽在被窩裏的小巧玲瓏的愛人就催著張一鴻睡。
女人躺在他的懷裏,他感覺到女人就象一條魚似的,滑膩膩的,但是心中卻激不起任何衝動,女人就牽著他的手撫摸過所有高山平原河穀山川,女人的身體象條蛇似的扭曲著盤旋在他身上,張一鴻百感交集,努力地想滿足對方,但最後還是失敗了。身上滲出的汗,粘糊糊的。無奈的女人終於就睡著了,在黑暗中發出了均勻地酣聲。張一鴻睡意全無,他感到黑夜中有一隻小狐狸正在凝望著他,他拉開燈,一切就都變了樣,燈泡發出刺眼的光,白茫茫的,什麼也沒有。
對於張一鴻來說,他自己雖然隻打了一個盹,然而世界已從他的眼前一晃而過了。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這個世界他的眼裏是那樣的熟悉而又陌生。
這種感覺其實也來自於工作中,在單位的工作他依舊是起造文件,送審文件、校對文件、打印文件,發送文件什麼的,然而他總是那樣的笨拙,常常著急上半天,憋不出來半個字來,或者他望著那些文件看上半天也不知道上麵在說些什麼。
但最讓他受不了的是自己老婆每天晚上的糾纏不休,老婆固執地不相信他喪失了一切,老婆一遍遍地對她說,你不是挺能行的麼,你不是還有個漂亮的情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