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新校園虛位以待(2 / 3)

時間又過去了大半年,臨河鄉的群眾被煽起的集資建校的熱情已經沒有了最初的衝動與浮躁。一年前,臨河鄉政府召開了全鄉群眾大會,動員全鄉群眾集資建校,並盛情邀來了鄉裏的“萬元戶”、部分在外從政的、經商的知名人士。會場內外到處貼滿了宣傳尊師重教的標語和口號。那種氣氛,那份激情,讓每一個與會的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每個人無不深深地感受到“百年大計,教育為本”,無不深深地認識到“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甚至就連大字不識一籮框的老農民,也記住了幾句諸如“養雞喂豬,不如送孩子讀書”、“養兒不讀書不如養頭驢”、“養女不讀書不如養頭豬”之類的口號。

而不到半年時間,那一條條標語業已灰飛煙滅,那一句句口號早已風吹雲散,隻在那斑駁陸離的牆壁上、樹幹上、還有電線杆上留下了粘貼過的漬跡。最初被煽起的火熱的激情慢慢地消退,人們的心情也日漸趨於平靜。這情景,被好事的農民形容為春秋季節的牲畜發情,來也洶洶,去也匆匆。這比喻雖然低俗,卻也恰如其分。倒是有一些關心教育事業的老教師,對著那些標語不無調侃地說:“再窮窮不過教育,再苦苦不過孩子”。現在聽他們說鄉裏沒有錢建學校,鬼才肯相信。臨河鄉政府辦公大樓越蓋越高,書記、鄉長的小車越來越豪華,緊鄰政府大院的飯店天天有紅光滿麵鄉領導進進出出。“一頓飯一頭牛,屁股底下一座樓”,集全臨河鄉兩三萬群眾之力建設這樣一所學校,難道就沒有錢了?

就有已經捐資出錢的人開始產生懷疑,自己捐獻出的血汗錢是不是被鄉領導吃掉,挪用,甚至貪汙了。沒有來得及捐出錢的人,那最初的洶湧激情也如山洪退落後幹枯的河床,一片死寂景象。當初已經許諾要捐獻成千上萬塊錢的人,現在也遲遲不再兌現,有些幹脆直接拒絕。甚至有財大氣粗的老板,聯合德高望重的鄉紳,直接向臨河鄉人大委員會提出質疑,要臨河鄉政府公開有關集資建校的所有收入和支出賬目。

壞消息好像源於建築承包商一次飯桌無意中的透露。承建學校的建築商是外地的一家建築公司,他們花下重金承接下了這個工程,實指望能狠狠賺上一筆,卻不知道這裏的水有多混、潭有多深。

教學大樓的地基處理好後,臨河鄉政府答應撥付的第一期工程款到賬後,如立秋後的蟬發出最後一聲嘶鳴後,便再也沒有下文。學校建築所需要的絕大部分材料都由鄉裏主要領導承包供應,說是這些材料款已經從工程款中直接扣除。結果呢,有些材料無利可圖供不應求,而那些有利可圖的材料大量供應,像水泥、石子和大沙,不僅價格要遠遠高於市場價,而且數量也越拉越多。建築工地上堆積如山,根本使用不完。沒有倉庫,隻能露天存放著,結果一場大雨淋濕了。後來再加上地麵潮濕,校院裏堆放的幾十噸水泥,慢慢地就變成了一堆廢品。

建築商無可奈何,隻能坐在帳篷下,聽著雨聲,望著陰天,借酒澆愁,說說氣話,發發牢騷。也許是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這種情況不知怎麼傳了出去。有人說臨河鄉政府領導挪用了集資款,有人說他們變相貪汙了集資款,還有人說鄉政府領導借建校為名大發橫財。一傳十,十傳百,這消息不脛而走,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像掉盡了黃泥灘,越掙紮越抽不出腳來。

剛剛滿足溫飽的農民群眾掙到幾個錢不容易,希望他們的血汗錢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用到真正有用的地方。而現在,他們看到自己省吃儉用繳上去的集資款,被一幫人大肆揮霍,被巧取豪奪變相地裝進了個人腰包,就有人憤憤不平,有人怒不可遏,有人甚至破口罵娘。但是,那已經繳過錢的人沒有辦法再要回來,還沒有交錢的人幹脆就不再繳納。他們後悔當初的許諾,再也沒有人肯拿出自己的血汗錢,往政府的某些領導臉上貼金掛銀,讓一幫貪官汙吏中飽私囊。

看來,要完全依靠募集的資金把學校建成已經成為一個泡影。臨河鄉政府和學校建築商私下達成妥協,教學樓和辦公樓的建築不再依照當初的設計圖紙,能節省當節省,能簡縮則簡縮。現在先把學校的主體工程一座教學樓、一座辦公樓建成,至於其它配套的設施如實驗樓、宿舍樓及餐廳,等以後鄉財政寬裕了再說。

通常每年的八月中旬是農村學校開學的時間,臨河鄉政府要求建築商必須趕在八月中旬之前先將教學樓建成,交付使用。工程隊倉促施工,總算在開學的當天把電燈、玻璃和門窗裝上。從臨河鄉各村子集中來的滿懷希望的學生就坐在正在施工的教室裏,看著灰白的牆壁上直滲著水珠,開始了新學期的學習和生活。

臨河鄉新校園的建築設計圖,據說是由省城的一家設計院精心設計出來的。鄉裏的領導宣揚,這所學校建成後至少三十年不會落伍,學校按三十個班的規模設計的。但在第一年投入使用時,學校隻建成了一幢三層教學樓,十二間教室,一幢三層綜合樓,教師辦公、住宿和學生住宿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