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名父之子多敗德——火燒圓明園的引狼入室者(2 / 2)

可想而知,這個龔橙聲色犬馬,過著花天酒地的日子,“好作狎邪遊”,“日揮千金”,“鬻其先人金石書畫殆盡”,“恃才傲物”,“居恒好謾罵人,視時流無所許可,人亦畏而惡之,目為怪物,往往避道行”,“居海上十數年,與妻子未嚐一見”,兒子去見他,“輒被斥逐”,“與胞弟念匏亦不睦”,“其家人亦無敢與往”。

最後,他混到除了一個小妾外,成了六親不認的孽子。於是,他給自己取了一個外號,叫作“龔半倫”。人家問他,“龔先生,何以自號‘半倫’?”他說:“半倫者,無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五倫俱喪。而尚有一愛妾,故日‘半倫’也。”

龔自珍當然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如此之不成器,而尤其沒想到的,是這個敗類,竟成為火燒圓明園的幫凶、強盜、掠奪狂、賣國賊。這就是龔自珍在九泉下永遠為之不安的孽障了,因為他對於西方殖民主義者,有著最清醒的認識。據章炳麟《檢論》稱龔曾為文論述:“近惟英夷,實乃巨詐,拒之則叩關,狎之則蠹國。”可是,他的兒子偏偏當了英國殖民主義者頭子巴夏禮的謀主,一個為其出盡壞主意的狗頭軍師。甚至,“投靠威妥瑪,嫁女為洋人妾,誘引聯軍進圓明園。”(以上引文均見《清朝野史大觀》及孫靜庵筆記)

曆史就是這樣無情地戲弄著人類,革命的父親,生出不革命甚至反革命的兒子;愛國的父親,生出不愛國甚至賣國的兒子;有學問,有文化,有思想,有智慧的父親,生出愚昧的,無知的,甚至白癡的呆傻兒。龔自珍的這個兒子,可倒並不呆,並不笨,他為英法聯軍的向導,直奔西直門外,撲向圓明園,卻成了點起了第一把罪惡之火的十惡不赦之徒。

《清朝野史大觀》卷一,有更詳細的記載:“定盒子孝祺,晚號半倫,半倫者,無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而尚劈一妾,故日半倫雲。半倫少好學,天資絕人,顧性冷僻而寡言語,好為狹邪遊。中年益寥落,至以賣書為活。英人威妥瑪方立招賢館於上海,與之語,大悅之,旅滬西人均呼為龔先生而不名,月致百金以為修脯。庚申之役,英以師船入京,焚圓明園,半倫實與同往。橙單騎先入,取金玉重器而歸。”

而據《圓明園殘毀考》這篇史料,英法聯軍攻入北京後,“所以焚掠圓明園者,因有龔半倫為引導。半倫名橙,字珍子,為人好大言,放蕩不羈,窘於京師,輾轉至上海,為英領事紀室。及英兵北犯,龔為向導日:‘清之精華在圓明園。’及京師陷,故英法兵直趨圓明園。”

對於這種引狼入室的漢奸行為,鹹豐十年(1860)八月癸亥的諭旨裏,奕詝有過這樣一段話,也足以佐證龔半倫為敵前驅的罪不可逭:“該夷去國萬裏,原為流通貨物而來,全由刁惡漢奸,百端唆使,以致如此決裂。”逃到熱河承德的這位皇帝,在詔諭裏出現“漢奸唆使”之詞,當有所指,絕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有頭有臉之輩,自然是衝著龔自珍這樣有名之人而言。若詩人地下有知,將何以堪?

如今談到這位大名人,自然不會馬上聯想到他的不肖子的。但隻要談到火燒圓明園,就不能不涉及到引導英法聯軍燒毀一代名園的龔半倫。而提到這個喪心病狂的漢奸,就難免要想起龔自珍。這個逆子,確確實實給這位晚清大詩人的一世聲名抹了黑。想到這一點,不僅是名人,還是非名人,都是應該引以為鑒的。

因此,作為名人之子者,能不依次類推,而慎乎其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