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純看了我一眼,沒有言語,她隻是抱著然然逗她笑,好像完全沒有在意我說了什麼,也不想在乎我是不是站在身邊。我的心很痛,我對歐陽真的怨恨又衝了上來。
我一大步衝到慕容純身邊,我拉過她的胳膊,“純純,那是個圈套,相信我。”
“幹什麼?你放手,別嚇著孩子。”她沒有怨恨,隻有責備,我仿佛覺得她沒有生氣。我把孩子接過來放到地上:“然然自己玩好不好?爸爸和媽媽有點事情要說。”孩子聽話地走開了去找別的小朋友。
“純純,我……”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別說了,我知道是圈套。但是我現在無法原諒你,因為我現在無法忘記那醜陋的一幕,我心裏很亂。給我點時間,會好起來的。”慕容純歎息著。
“我……,對不起純純,都怪我喝酒太多了,才會……”我充滿歉疚。
“好了,我走了。”她轉過身要走。
“等等,我還有事。”我說。
“說吧。”
“我想要去醫院看看歐陽真的爸爸。”我說。
“什麼?是他破壞了我們的幸福,這是我心中一輩子的陰影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你和他是不共戴天,你看他爸爸幹什麼?不準去。”
“純純,其實,其實歐陽真也不壞,隻是一時……”
“好了,別說了,就是不準去。還有,放映廳我讓給別人了,你以後也不用幫忙了。”她打斷我的話,說完扭頭就往外走。
我無奈的歎息,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讓慕容純也看看歐陽真寫的信。
我把帶給然然的衣服和食品交給然然的阿姨後離開了那裏。
40
夏天來了。慕容純還沒有原諒我,但是我們的感情漸漸地開始好起來了。
慕容純穿上了自己喜歡的白色長裙,而蘇晨卻是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她很少打扮自己,也很少和我說話。班上有個籃球比賽,賀斌要我參加,我說不了吧,我的水平也一般,但是賀斌堅持要我上,他說班裏打籃球的少,我還得打主力。我說那你安排吧。
那天中午我們來到操場,因為天氣不怎麼熱,所以我穿著長褲去了,但是賀斌要我回去換件紅色的t恤,他說衣服要統一,而且不能穿長褲,“短褲才精神。”他說。
我打籃球沒有身體,沒有身高,也沒有技術,所以隻能上去幹些髒活。慕容純也站在邊上,我本來不讓她來的,但是她堅持要來,我是擔心她來了班裏蘇晨的姐妹們對她沒有好臉色,但是慕容還是來了,“我沒有做虧心事,我怕什麼。不給好臉色有什麼?那是她們嫉妒,讓她們嫉妒吧。嘿嘿。”慕容的個性就是如此的,我沒有了辦法。
很久沒有鍛煉了,幾圈下來就有些扛不住了。
“哥們,我能不能歇會?累死了。”我對賀斌說。
“不能,沒有人可以換。”
“讓何曉頂會吧。你們打得挺好,我在不在都一樣。”
“肖雲,你再堅持一下,馬上中場了,你在我塌實。”歐陽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我隻好繼續留在場上,但是我感覺到自己的腿在發軟。我們班領先對手幾分,但是我的貢獻太少,才4分,我也就是跑龍套,順便防守一下,但是我還是大意了,一次跳起來爭搶落地時沒有站穩,我的腳踝我想是快要扭斷了。
歐陽第一個過來扶我,但是我無法站起來。賀斌和歐陽把我抬到邊上,我感覺頭暈得很,頭上的汗大顆大顆的。
慕容純抱著我,臉上寫滿慌張,但是她的言語在鼓勵我:“親愛的,沒事啊,男人受點傷不礙事,堅強點。”
“我沒事,放心吧。”我的聲音很虛弱。
我稍微緩過勁來後開始揉自己的腳踝,我知道不這樣會腫得很厲害,我一邊忍著痛揉著,一邊觀察著場上的形勢。
班裏的同學過來問詢我的傷勢,在人群中我看到蘇晨關切的眼神,那麼關切又那麼失落的眼神。我突然有些心酸,我勉強對她笑了笑,她扭過了頭不再看我。
41
我的腳剛好些,賀斌又要我踢足球,我當場拒絕,結果被宿舍兄弟罵了個狗血淋頭,我隻好再次出戰。
這次慕容沒有來,因為是周末了,我讓她去看然然。蘇晨站在邊上,她戴著太陽鏡,滿身時尚。
“蘇晨真漂亮,你說你……”林一濤想開玩笑還是想打抱不平我都沒管,我直接瞪著他,他後邊的話也就被我瞪了回去。
因為是同係的同學,因此大家比賽前先是一番嘲笑打趣,然後才開始比賽。我開場就感覺狀態不好,渾身沒有力氣。好在八個人當中有七個是我們宿舍的,這樣也就不用很費力就能控製比賽狀況。
我站在後場很少出去,我沒有力氣。但是我們很快就失兩球,大家有些掛不住了。何曉直接罵我:“你腎虛了是不?能不能精神點?”
“我確實沒力氣啊。”我解釋。
“可是你以前所有的比賽都好過今天,你也上去衝衝啊。”他睜著眼睛。
我上去衝,但是無濟於事,我的體力太差了,根本發揮不出自己的特長,我想該換人了,我不能拖了班級的後腿。
“肖雲,你看,蘇晨旁邊那小子誰啊,怎麼那麼討厭,你看,還對蘇晨動手動腳。”郭小鵬對我說。
我停下來看,是有個小夥子,和蘇晨說笑,很親密。我突然很生氣,雖然我知道這種生氣沒有道理,但是我的自私開始作祟。
難道不許蘇晨愛別人嗎?可是我不這樣想。
我一腳把飛過來的皮球踢飛,球卻像長了眼睛似的直奔蘇晨的方向而去,差點砸到蘇晨,她嚇了一跳,驚慌地看著我,然後離開那個男生,到了另一邊。
“唉,中國國家隊要是都有肖雲這個腳法,那麼中國早就衝出亞洲了,哈哈。”這種玩笑,這個時候還開這種玩笑的人隻有程帆。
我沒有理會。但是有人不高興了,雖然沒有說,但是我看到了他的不滿。當然他不滿的人是我,他是歐陽真。
也許我心中有了需要發泄的悶氣,我突然渾身都是勁,我見著球就瘋狂突破,當常銳終於進球的時候他跑過來和我慶祝,我卻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繼續瘋狂,我終於被拌倒在水泥地板上,我的膝蓋不停地流血,蘇晨跑了過來,她扶我到了場邊坐下,又拿出紙巾幫我擦血,我想推開她,但是沒有,我看著她沉默地做著一切。我記得幾個月前她也是在我摔傷的時候這樣照顧我的。
“你還好嗎?”我小聲問。
她的手停了一下,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她想說點什麼,但是什麼也沒有說。
“對不起,我……”我想說點別的,但是我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好了,回去上點藥吧。”蘇晨站了起來。
“謝謝。”我說。
“喝點水吧。”一個聲音說,我的心一沉。
“你,不是去看然然了嗎?”我慌亂中冒出這樣的話,遞水給我的竟然是慕容純。
蘇晨看著我的反應,她的臉上有痛苦的表情,她看了慕容純一眼,然後轉身離開。慕容純目送她離開,然後麵對著我笑著,但是我不敢看這種笑。
“純純,別誤會,她隻是幫我弄一下傷。”
“我知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幸福?或許我回來的早了些,你們可以多點時間。你真是讓我失望啊!”慕容笑裏藏刀的話讓我渾身冰涼。
我終於知道,女人的心思都是可怕的,我也知道,我徹底陷入麻煩了,上次的事情還沒有得到她的原諒,這次是雪上加霜了。
42
歐陽真是個典型的中國式文人,受傳統文化影響較重,也有些古代文人的習氣,他看不慣的東西很多,對這個社會很失望,但是他又是那麼的愛國,因此他痛苦,因為他無力改變這個社會什麼。他很善良,他的同情心可以包容所有的人,他看到可憐的人常常會覺得辛酸。他又很固執,他討厭一個人,甚至張嘴大罵一個人也許隻是因為的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他義氣慷慨,從不斤斤計較個人得失,他可以把朋友的事比自己的更重要。他很重感情,內心很脆弱,很孤獨,他的文筆是荒涼美麗孤傲的。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他的心中容不得半點缺憾,因此他很痛苦。他說慕容純是他一生最難以彌補的缺憾。他批評朋友從來不繞彎兒,直截了當。他會虛心接受別人的批評,也敢於承認自己的錯誤,但是有時固執地堅持自己,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對的。他太於自信,近乎狂傲。他清高,但不做作。他有個做人的原則是:你尊重我,我絕對尊重你,你不尊重我,我就不把你當人看了。
他是個複雜的人。
他要找我說事也是直截了當的。
歐陽真在踢完球回宿舍的路上就向我表達他的憤怒,我完全沒有料到。我正一瘸一拐的往操場外走的時候他走了過來。
“傷得不重吧。”他搭著我的肩膀。
“還好,不礙事。”
“你愛慕容嗎?”他的話題轉得太快,我一時愣神。
“愛,當,當然愛了。”
“那你怎麼還生氣蘇晨和別人來往。”他的語氣很強硬,像吵架。我回頭看了一下,慕容純正拿著我的衣服跟了上來。
“咱們回頭說行不?”我說。
“不管什麼時候說,我希望你對得起慕容的一片心。”說完他大踏步地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種內疚感湧了上來。不僅僅對歐陽真,也包括慕容純和蘇晨。歐陽真失去慕容純是多麼地痛苦我可以體會,我離開蘇晨對她的傷害我也難以估量,而對蘇晨的難以割舍也是對慕容純的欺騙,我發現自己是個混蛋。
“想什麼呢?拿回去好好洗洗啊。對了,可以讓蘇晨幫你洗,她一定很樂意。嘿嘿,我走了,拜拜。”慕容純把衣服塞我手裏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了,留我在原地發呆,我有些迷茫,未來的路怎麼走啊,我深深地歎息。
我獨自去洗澡,然後獨自去吃飯,在食堂門口鄧麗麗攔住了我。
“一起吃怎麼樣?我有點事情想對你說。”她說。
“可以。”我的回答有些無力。
我要了個涼菜,一個米飯,外加一碗稀飯,然後坐下等鄧麗麗過來,她的飯菜少得像喂雞,隻有一小碟黃瓜,再沒有任何東西了。
“就吃這?”我問。
“是啊,天氣熱了,吃不下,也怕胖。”她夾了一小塊放在嘴裏後說。
“你還怕胖?快骨瘦如柴了吧。”
“我就是喜歡骨瘦如柴。”
飯店很吵,我不想再費力氣說話,開始吃我麵前的東西,但是她的興趣不在吃飯上。
“我想問你個問題。”她說。
“問吧。”
“你喜歡過我嗎?”她說。
“嗯?”
“嗬,開玩笑了。”她笑了。“那你還愛蘇晨嗎?”她接著說。
“幹什麼?”
“別問那麼多,直接回答我。或者可以說,你曾經愛過她嗎?”
“那是的。”
“那你得救救她。”她的話讓我又一驚。
“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是出了點事。今天和她一起那男生你看見了嗎?他在追蘇晨,而且就要到手了。但是我知道那男生是個感情騙子,幾乎一個月換一個女朋友。蘇晨被他迷住了,說那男生有很多地方像你。”鄧麗麗幹脆不吃了,氣憤地給我講述蘇晨的遭遇。
“像我?是像我,我也一騙子啊。”我有些心疼蘇晨,她太傻了。
“別逗了,都現在了。”她以為我逗,她不知道我的自責。“我們誰都勸不住她,她不聽。我們和她關係都不錯,怕她再受傷害會受不了。還是你去勸勸她吧,也許她會聽你的。”
我沉默了,茫然點點頭。
43
我一個晚上都在想蘇晨,我想了我們交往的點點滴滴,我意識到自己的罪過。我知道我去勸她是不合適的,對於她,對於慕容都是不合適的,但是我沒有選擇。
接下來兩天我和歐陽真喝醉一次,也說了傷心的話,但是我們沒有怨恨彼此,但是我感覺得到,我們的親密一去不複返了。我還找了一次慕容,她還是不怎麼搭理我,我也不敢提我要去勸蘇晨的事。我還抽空去看了次然然,並且教她說媽媽來了就纏著要爸爸。而最主要的是我托人打聽了鄧麗麗口中的那個騙子。
“確實是不怎樣的人,大二了,是藝術係的,據說現在還有個女朋友呢,在別的學校。”朋友這樣告訴我。
我馬上聯係了蘇晨,她不肯出來見我,我說有要緊的事,她才勉強答應。我們約在學校操場,晚上那是個人比較少的地方。
她穿得很樸素,簡單的牛仔褲,白色的t恤,簡單紮起的馬尾辯。我抽著煙,看著眼前這個善良的女孩,她曾依在我的肩頭撒嬌,她曾扶著我的膝蓋憧憬美好的未來,她曾厥著小嘴抱怨我的不解風情,她也曾淚留滿麵地從我麵前跑開。而現在,一切都改變了,是不是我的錯?我不知道。
“你的傷口好些了嗎?”她首先開口了。
“好多了。”
“慕容純,她有,她有為難你嗎?”
“噢,沒有,沒有的。”
她看著我,突然長長地舒了口氣,像是渾身都輕鬆了,然後笑著問我:“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隨便聊聊。”我尷尬地笑著。
“是嗎?不是有要緊的事嗎?”
“噢,也沒什麼。你,現在還好嗎?”我不知道怎麼開口說。
“還好,挺好。”
“有朋友了嗎?”我試探著。
“還沒有,不過可能快了。”她說得很輕鬆。
“是不是個藝術係的男生?前兩天和你一起看球的那個男生?”
“是,你知道了?我看你好像不高興。嗬嗬,是嗎?”她歪著頭看我。
“沒有,怎麼會呢,高興才對。”我扔了煙頭,“但是現在交友要小心的,別太輕信別人才好。”
“當然,我不會再輕信任何人的。”她的話我感覺是在敲打我,我有些不自然。
“可是,我聽說那個男生是個感情騙子,你知道嗎?”我勉強說出了這句話。
“誰說的?我覺得挺好的。”
“噢。”我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麼。
我們沉默著,我再點上煙,苦澀的味道。夜有風吹了過來,夾雜著沙子,抽打著我的臉。我在昏暗中看著蘇晨的臉的側影,她專注地看著夜空,風拉著她的碎發,一根根向她腦後飛揚。
“晨晨,你還是不要和那個男生來往了,行嗎?就算是為了我?”我繼續勸她。
“為什麼?為了你?我想你搞錯了。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係,我自己可以決定自己的事。”她轉過臉對著我,淡淡地笑著。
我一時語塞。
“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我做什麼都是為了自己,別人不會為我做什麼,我也不會為你做什麼,我走了。”她突然有些激動甚至憤怒了。
“晨晨,咱們慢慢說啊,別激動好不?”我攔住她,“它們說你接受那個男生是因為他很多地方像我?是不是啊,你別傻了。”
“像你?嗬嗬,就算是又怎麼樣?傻也是我自己傻,不管你的事。”她推開我就走。
我拉回了她,摟在我的懷裏,她的雙手自然的垂著,她對我的擁抱沒有迎合也沒有反抗。
“聽我一回好不好?”我說,她沒有言語。“好不好?”我又問。
她的淚下來了,在我懷裏哭得很傷心,我沒有勸她,也許哭出來了會好受些。
“我昨晚夢到你吻我,醒來才知道是夢一場。”她的淚打濕了我的衣衫。
夜色更濃重了,黑沉沉地向我們壓了過來,周圍很安靜。
44
“慕容純找到你了嗎?她打電話找你的。”我一進宿舍何曉就對我說。
“找我?沒有啊,去哪找我?”我問。
“不是去操場嗎?”他說。
“操場?他怎麼知道我去操場?”我的心裏一驚。
“怎麼?你不是去操場了嗎?我聽到你打電話的時候說去操場的,所以她問你去哪了的時候我就說你可能去操場了。怎麼,你們沒有遇到?”何曉這一輩子就害了我一次,但是太慘重了,我一生都彌補不回來了。
慕容純連續一周都沒有了蹤影,宿舍沒有,家裏沒有,孤兒院沒有,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的內心充滿恐懼,我擔心她出了什麼意外。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們都在睡夢中,但是鈴聲刺耳,我們很快明白是電話在響。離電話最近的我抓起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