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
順風而呼者易為氣:《荀子·勸學》說:“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氣,聲氣。
文、武:周文王、周武王。
後嗣:後代繼承人。計:考慮。
三世:周成王、周康王、周昭王。
昭王南征,死而不還:《史記·周本紀》載:“昭王之時,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於江上。”
凡伯囚執:《春秋公羊傳·隱公七年》:“戎伐凡伯於楚丘以歸。凡伯者何?天子之大夫也。此聘也,其言伐之何?執之也。執之則其言伐之何?大之也。曷為大之?不與夷狄之執中國也。”
晉取郊、沛:晉人圍郊在公元前522年。沛,張敦仁說,當為“柳”,晉人侵柳在公元前608年。
王師敗於茅戎:《左傳·成公元年》:“王師敗績於茅戎。”茅戎為戎族一支,活動區域大約在今山西平陸。
今西南諸夷,楚莊之後:《史記·西南夷列傳》載:“始楚威王時,使將軍莊將兵循江上,略巴、蜀、黔中以西。莊者,故楚莊王苗裔也。至滇池,地方三百裏,旁平地,肥饒數千裏,以兵威定屬楚。欲歸報,會秦擊奪楚巴、秦中郡,道塞不通,因還,以其眾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
朝鮮之王,燕之亡民:《史記·朝鮮列傳》載:“朝鮮王滿者,故燕人也。”
南越尉佗起中國:《史記·南越列傳》載:“南越王尉佗者,真定人也,姓趙氏。”
亡:通“忘”。
敖:同“傲”。
度:考慮。
冀州之累:指前文所說的“凡伯囚執”。
南荊之患:指前文所說的“昭王南征,死而不還”。
遣左將軍樓船平之:《史記·朝鮮列傳》載:“其秋,遣樓船將軍楊仆從齊浮渤海,兵五萬人,左將軍荀彘出遼東,討右渠。”
鹹為縣官:都歸順朝廷。
提珩:平衡,相當。珩,通“衡”。累世:很多年代。
俛:通“俯”。此字原無,據郭沫若說校補。
巨郡:大郡。
【譯文】
大夫說:“順風而呼的人容易運用聲氣,適應時勢行動的人容易借力發揮。周文王、周武王懷有餘力,可是他們不為後代繼承人考慮去征討四夷,因此到了第三代周王就功德衰敗,周昭王南征荊楚,死於江中而不複還。周大夫凡伯出使途中被夷狄抓捕,結果夷夏信使不通。晉國軍隊奪取了周王室的郊、柳二邑。周王室軍隊被茅戎打敗。如今的西南各夷狄國家,是楚莊王的後裔;朝鮮君王滿是燕國的亡民。南越王尉佗來自中國,自立為南越武王,德行最為淺薄。可是他們都忘記天下之大,各自占據一方,態度倔強,倨傲不敬,自稱‘老夫’。已故武帝為漢家萬世著想,怕後代再有“凡伯囚執”的牽累和昭王南征不還之類的禍患,於是派遣左將軍、樓船將軍等將帥平定四夷,兵不血刃,四夷都歸附朝廷。戰國七雄並立時期,七國都擁有兵車萬乘,七國君主都南麵稱王,彼此勢均力敵,互為敵國,經年累世,然而山東六國君主最終不免俯首做了秦國俘虜。如今匈奴勢力抵不上漢家一個大郡,他們沒有像六國那樣的人力物力,也沒有六國賢士為他們謀劃。由此來觀察孰難孰易,顯然易見。”
文學曰:“秦滅六國,虜七王,沛然有餘力,自以為蚩尤不能害,黃帝不能斥。及二世弑死望夷,子嬰係頸降楚,曾不得七王之俯首。使六國並存,秦尚為戰國,固未亡也。何以明之?自孝公以至於始皇,世世為諸侯雄,百有餘年。及兼天下,十四歲而亡。何則?外無敵國之憂,而內自縱恣也。自非聖人,得誌而不驕佚者,未之有也。”
【注釋】
七王:韓王安、趙王遷、魏王假、楚王負芻、燕王喜、代王嘉、齊王建。
沛然:充沛強盛的樣子。
望夷:秦朝宮殿名。
子嬰係頸降楚:《史記·秦始皇本紀》載:“子嬰為秦王四十六日,楚將沛公破秦軍入武關,遂至霸上,使人約降子嬰。子嬰即係頸以組,白馬素車,奉天子璽符,降軹道旁。”
曾不得:不曾得到。
秦尚為戰國:“國”字原無,據趙曦明說校補。
縱恣:恣意放縱。
佚:通“逸”。
【譯文】
文學說:“秦國消滅山東六國,俘虜七位君王,有著充沛的餘力,自以為連蚩尤也不能加害,黃帝也不能排斥。等到秦二世胡亥被殺死在望夷宮,秦王子嬰自套繩索投降楚國,就連當年戰國七位君王俯首就擒的境遇也不曾得到。假使山東六國仍然並存,那麼秦國今天還是戰國七雄之一,本來是不會滅亡的。怎麼來證明這一點呢?自從秦孝公一直到秦始皇,世世代代秦君都在諸侯中稱雄,時間長達一百多年。等到秦朝兼並天下,十四年就滅亡了。為什麼呢?這是因為在外沒有敵國的憂患,在內自我恣意放縱。自身不是聖人,得誌而不驕奢淫逸的人,人們從來還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