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城者將,奪國者帥。
諸葛亮在政治上,是帥才。正是他的三分天下,聯吳抗曹的決策,才能以最弱的力量,躋身於吳、魏之間,而成鼎立之勢。蜀能建國稱帝,在三分中舉足輕重,如果沒有諸葛亮為劉備設計立足荊州,謀取益州之藍圖,樊城、江陵之敗,按劉備的想法,南奔蒼梧,投靠吳臣,充其量也就是流寇了。
但諸葛亮並不能說是一個非常成功的軍事家,至少他沒有像曹操那樣指揮官渡之戰,擊潰袁紹六十萬人馬,統一了北方。也沒有像周瑜那樣指揮赤壁之戰,消滅曹操三十萬大軍,鞏固了江東。由於東吳軍事上的建樹,才促使三分政治格局的形成。諸葛亮作為一個政治家,也是想步曹操、周瑜的後塵,通過一次大規模的戰爭,扭轉形勢,實現其政治抱負,而名垂青史。所以先南征孟獲,而後北進漢中,也是想在蕩平後院之患,能騰出手來進行戰略反攻,出祁山,過秦嶺,兵臨渭水,直逼畿輔。
然而,諸葛亮的軍事才能,隻是在爭城掠地的局部戰爭上,表現遊刃有餘,得心應手,如玩敵人於股掌之上的從容。但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是離不開政治家的高瞻遠矚,審時度勢的,打軍事仗,實質是打政治仗。在這方麵,作為主帥的諸葛亮就有顧此失彼,未克全功之弊。既不了解曹魏的國力和統治的穩固性,五出祁山,盲目挑戰,也不肯承認劉蜀更應該固守求存的弱勢,連年征戰,大動幹戈。僅這幾座城池的地方部隊,已使他煞費苦心,還要打力不從心的正麵戰爭,即使奪得眼前的小勝,也難改變最終敗局的命運。對一個政治家來講,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是一種很可怕的性格悲劇。連續十年,六出祁山,興師動眾,無功而返。這麼多年的仗打下來,國勢日衰,兵將凋零,實力耗竭,百姓厭戰,最後,他老人家一死,蜀國也就敲起了喪鍾。
所以,國家成敗,係於君臣,戰爭勝負,決定在將帥。什麼樣的君臣將帥,和用什麼樣的人,是至為關鍵的。吳將朱桓在守濡須口時,數千守軍對數萬曹仁重兵,諸將業業,各有懼心,桓喻之曰:“凡兩軍交對,勝負在將,不在眾寡。”朱桓此人,勇而殘忍,殘暴苛虐,實不足取,但他這番話是極有見地的。
現在來看,蜀國的諸葛亮與魏戰,吳國的陸遜也與魏戰,蜀敗而吳勝,不能不說是與主帥的指揮得失緊密相關的。蜀國相信的馬謖丟了街亭,全軍敗績,而吳國相信的周魴賺了曹休,大獲全勝。領導的責任,就是用人,而準確地發現人才,衡量人才,使用人才,信任人才,則更是主帥的重要任務。諸葛亮撇開老將如趙雲,猛將如魏延,青年將領如薑維,都不用,獨信馬謖,結果街亭失守,逼得他隻好唱空城計。一個人用之不當,則會影響一批人,同樣,一個人用對了,用好了,也會帶動一批人。吳國中期的朱桓、全綜、徐盛,比之早期的呂蒙、甘寧、淩統遜色多了,但陸遜指揮若定,左右協同,部將效力,主動殺敵。尤其周魴比之當年黃蓋,不弱半分,結果曹休大敗,回到洛陽就發病死了。所以,第一,人才得有出頭的機遇;第二,人才得有施展的餘地;第三,最重要的,是用人者要承認“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的現實狀況,要善於用人,揚其所長,抑其所短,不因噎廢食,求全責備。人得其所用,是製勝之一道。人能充分發揮其主觀能動性,則更是獲勝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