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在曆史上,是個偉人。他的幾乎毫無瑕疵的人格力量,他的隆中決策理論,奠定了魏蜀吳三國鼎立局麵的功績,他在劉備死後輔佐阿鬥的忠心耿耿,一直是中華民族引以為豪的榜樣。
諸葛亮的“定三分隆中決策”,等於為劉備創造了第二次生命,如果說,三顧之前,隻是不自覺地,如沒頭蒼蠅,瞎碰亂撞,那麼,三顧以後,則是有目的、有方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和不做什麼的自覺行為了。諸葛亮決策,客觀形勢使之然耳。是由於北方已在曹操掌握之中,江東是孫氏三世經營的基業,因此,曹得天時,吳得地利,唯跨有荊、益,踞守險阻,徐圖進取;從政治地理角度選擇這塊地盤,得人和來治蜀,以此立國,養精蓄銳,徐圖來日。這就是大政治家和普通政治家的區別了,雖然劉備資質一般,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但他排除關、張的幹擾,三請諸葛的虔誠,以及此後對孔明的絕對信任,言聽計從,為實現“隆中對”的政治目標不打折扣的努力,還是可圈可點的。
劉備不傻,回顧這多年來,狼奔豕突,東投西靠,無家可歸,難以存身。雖以剿黃巾起家,但他的行止,從小沛到新野,輾轉千裏,其盲動程度,實質與流寇手段也無大差別,光有雄心壯誌,並無通盤的立國立本的戰略決策。倘無諸葛亮的輔弼,他的下場和袁紹、袁術、呂布、公孫瓚之流差不多的。這些新思維,新想法,對於劉備和關、張及其部屬,是聞所未聞的,在此以前,他們像浮萍一樣漂泊不定,直到諸葛亮出山,他們才知道不一定非要過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日子,自己可以當主子,自己可以成立國家,於是豁然開朗,有奔頭、有幹勁了。
中國的知識分子,與這塊災難深重的土地,有著如同母體臍帶相連而息息相關的命運。所以,憂國憂民是知識分子心靈中一份永遠推拭不掉的沉重負擔。無論幹預也好,無論隱遁也好,便有每個人自己的表示關注的方式,入世,是一種關注,出世,也未必不是一種關注。諸葛亮身在茅廬,心係寰內。雖耕讀自娛,但曹操在冀州作玄武池以練水軍這樣一個動向,他也牽掛在心。說明他躬耕隴畝,世間的一切,仍時刻縈係在他腦海之中。
三顧茅廬,諸葛亮出場,為《三國演義》的重要章節,這樣下力氣著力描寫,不僅僅是構置懸念地吸引注意,重鑼密鼓地突出人物,而是一種張揚正氣的政治取向,一種道德高度的價值宣示。如果說《三國演義》是一部講權謀的書,那麼在善於弄權方麵,當數曹操為第一好手,無人能以過之;同樣,在精於用謀方麵,當數諸葛亮為第一謀士,無人能出其右。這兩位,善惡對峙,正邪較量,貫穿全書,一以“寧人負我,我毋負人”的殺戮開場,滿紙血腥,一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誠終結,萬世流芳。所以,《三國演義》的早期的《說三分》群體創作,到羅貫中的成書,所以要對劉玄德三顧茅廬,諸葛亮第一次出場,繪聲繪色,不怕重複,濃墨重彩,不惜工本,就是要在讀者心目中將高大形象樹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