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地說,是我前夫,他曾是紐約州雪色佳大學的博士生。”

“他叫什麼名字?”

“這很重要嗎?我和他已經有幾年沒聯係過了,他對我現在的生活一無所知。”

“我並不是要調查他,我隻是需要核實你說的話。”

“你看我象撒謊的人嗎?”她直視著他的眼睛。

“嘉雯,我必須完成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理解。”他的語調似乎溫和了一些。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他叫韓宇。”

“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

“舒墨揚。”

“母親呢?”

“藍玉。”

很多年來,她都是父母的驕傲,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此刻正在監獄裏接受審問,他們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你在哪裏出生的?”

“中國黑龍江冰城。”

想必穿越冰城的淩花江在這樣的夏日早已白帆點點,波光瑩瑩了吧。

“你把身份轉成H1B1之前還轉過別的身份嗎?”

“轉過學生身份,F1.”

“那你是什麼時候轉為H1B1的?”

“大約三年前。”

“你現在是‘華美餐館’的經理?”

“不隻是經理,也是老板之一。”

“你知不知道在你的餐館裏有三個非法移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你在雇用他們的時候沒有讓他們填過雇員表格嗎?”

“他們是被職業介紹所的司機送到餐館來的,司機說他們都是有綠卡的。他們剛做了一兩天工。我這幾天太忙了,沒來得及讓他們填表格。”

“你知不知道你是不可以以H1B1的身份在餐館工作的?你在美國已屬非法滯留。”

“我不工作,到街頭去流浪嗎?我要不要養活自己呢?”

“在你上庭之前我不想和你談你的案情,因為你現在說的任何話將來在法庭上都可能成為控告你的理由。”

“那我們就到法庭再談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在美國千百萬人簽證過期、非法停留,為什麼隻抓我一個?是誰告了我?”嘉雯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我再說一遍,我不能和你討論你的案情。你平靜一點。”

“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你有可能平靜嗎?”

“這我可以理解。”

“其實你不告訴我,我也猜得到。”

“我真的不能和你討論案情。現在我想請你幫個忙。因為時間太晚了,我找不到翻譯,你也知道在維卡以及周圍的城市中英文流利的人很少。我需要了解夏晨瑞和其他人的情況,你可以做一回翻譯嗎?”

嘉雯點了點頭。

這時阿瑞和同時被逮捕的幾個人被關進了走廊左邊的一個類似動物園裏的鐵籠的拘留室。

通過她的翻譯,邁倫把每個中國人的姓名、出生年月、出生地、家庭住址、父母姓名、入境日期和地點等一一做了記錄。接著邁倫對阿瑞宣讀了逮捕令。阿瑞的罪名是“有意收留和運送非法移民”,因為警察在攔截了阿瑞開的麵包車的時候,三個非法移民:老關,墨西哥人候賽和查羅斯都坐在他的車上。

當嘉雯把逮捕令翻譯給阿瑞時,阿瑞悲哀地望著她的雙唇。她憎恨自己親口把這麼殘酷的消息轉達給他。

“現在我們怎麼辦?”阿瑞問。

嘉雯歎了一口氣,“我腦子裏也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後邁倫對嘉雯說:“謝謝你的翻譯,你的英語真的很出色。你在中國學過多長時間?”

“我在中國沒有學過,到了美國之後才開始學的。英語是我的第三語言。”

“真的嗎?”邁倫驚訝了,“你知道我因為工作的關係,接觸過許多外國人,我發現他們在美國生活了一二十年,還不能說流利的英語。”

“能說流利的英語又能怎麼樣呢?隻不過替你省下雇用翻譯的麻煩,幫你把我更快、更順利地投入監獄。”嘉雯自嘲。

到了淩晨,克萊拉把嘉雯丟進了一間女囚拘留室,“咣當”一聲在她背後鎖上了鐵門。

嘉雯茫茫然地站在狹小的拘留室中央,心裏不停地問自己:“我是在做夢嗎?這是不是一場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