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莉又指了指不遠處的阿瑞:“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
“是。”嘉雯點了點頭,她希望阿瑞也能住進溫暖的病房。
薩莉很快找來了一位年老的女醫生。女醫生對嘉雯的心理狀態做了筆錄,然後又通過她的翻譯了解了阿瑞的身體和精神狀況。
“醫生問你有沒有自殺的想法,你就說有,這樣今天晚上你就會被安排到暖和的病房裏。”嘉雯對阿瑞說。
阿瑞點了點頭。
半小時之後,薩莉把嘉雯帶進了一個小浴室,讓她洗了淋浴,換上桔紅色的囚服。房間裏沒有鏡子,嘉雯不知道自己穿上囚服是什麼樣子,但她已經不在意了,畢竟帆布做的囚服比她的純紗裙裝要暖和得多。
薩莉在一張表格上填上了嘉雯的名字,然後問了嘉雯一係列的問題:
“你有什麼病?”
“沒有。”
“你最近服用任何藥物嗎?”
“沒有。”
“你對任何藥物過敏嗎?”
“不過敏。”
“你抽不抽煙?”
“不抽。”
“你吸過毒嗎?”
“從來沒見過毒品。我想你對你的所有的問題的答案都是NO,這樣是不是可以快一點?”
薩莉填完了表格,把嘉雯帶出浴室。嘉雯長籲一口氣,終於可以躺下睡覺了。先不去想什麼刑事犯罪,或者非法滯留,她隻渴望睡眠,哪怕是在高牆、鐵網、鐵籠之內的睡眠。
等到薩莉給嘉雯打開了她所謂的單人病房的門時,嘉雯完全驚呆了:牢房大概隻有六七平方英尺,卻被天花板上懸著的八盞日光燈照得雪亮。靠牆有一張大約三英寸高的空蕩蕩的鐵床,正對著鐵床的那個牆角掛著一台黑森森的監視器。
“把你的所有衣服都脫下來,”薩莉的語氣突然變得冷酷淩厲。她打開牢房門口的一個壁櫥,從裏麵拿出一件醫院給病人體檢用的白紙做的短袖睡衣,和一條寬大的紙短褲甩給嘉雯。
嘉雯遲疑地接過睡衣和短褲。
“還不快脫?你還等什麼?”薩莉叫嚷起來。
嘉雯在薩莉的監視下脫掉囚服,換上紙睡衣紙短褲。剛剛換完,她全身就打起了冷顫。她把腰間的一條窄窄的白色塑料帶係緊,這樣睡衣看上去才勉強遮體。
“把你腰間的那條塑料帶子還給我,免得你用它自殺。”薩莉譏諷地說。
她沒有想到外表斯斯文文的薩莉居然有蠍毒般的心。
她把白色塑料帶解下來還給薩莉,睡衣立刻在胸前鬆開了,她慌忙用手去遮掩,結果睡衣從腋下裂開了。
紙做的衣服畢竟太薄了,仿佛她的自尊,是一觸就會碎裂的。
當薩莉在她背後重重地關上了鐵門,她就被徹底鎖進了人間地獄。她幾乎赤身裸體地被拋在了這間象餐館的冷庫一樣寒風刺骨的牢房裏,顫抖著,被羞恥感折磨著。
她開始敲打沉重的鐵門,一聲聲地喊著:“讓我出去!讓我出去!”沒有人理會她。她仍頑強地敲著,她可以想象此刻薩莉正坐在監視屏前欣賞著自己痛苦的表情。
終於鐵門上的一個小小的窗口被打開了,薩莉探進來了她的躲在金絲邊眼鏡背後的冷酷眼睛:
“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你讓我離開這間牢房,這裏太冷了,我受不了了。”
“你知道你現在呆的是自殺監視室,你不是想自殺嗎?這裏最適合你了。”
“我不是真的想自殺。”
“現在說這些太晚了。”
“讓我離開這裏。”
“可惜呀,太遲了!你已經無權修改你在醫生那裏留下的記錄。”薩莉故意拉長了語調。
“可在這裏我今晚會被凍死的。”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我想警告你,如果你再砸門的話,我就讓你嚐嚐電椅的滋味。”
“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
“為什麼不可以?你不是要人權嗎?隔離有自殺傾向的人,幫助你戰勝自殺的念頭,我在保護你的人權呀。”薩莉冷笑了一聲,用力地關上了鐵窗,把她和外界又一次徹底地隔絕了。
她絕望地坐到冰冷、堅硬的鐵床上,脊背靠到了同樣冰冷、堅硬的牆上。
她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夜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