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薇放下了電話,微微地露出了一點笑容,“祺傑說他過一回兒來接我。”

“夫妻哪有隔夜愁呢?他來接你,就說明他要來請罪呀。”

過了大約半小時,祺傑來了,進門就歎著氣說,“真的是不可以讓女人學會開車,學會了開車她們就想離家出走。”

“走來走去,也走不出你的掌心呀。”嘉雯調侃。

“我的掌心是世界上最安全最溫暖的地方。”祺傑伸出他寬大的手掌在嘉雯麵前晃了晃。

“真佩服你永遠有那麼良好的自我感覺。”

“我隻不過陳述一個事實罷了,”祺傑說,轉過頭去叫蕙薇,“跟我回家吧。”

蕙薇起身提起自己的還沒打開的旅行包,隨祺傑離開了。

不久,嘉雯卻收到了蕙薇的一個電子郵件。郵件直接寄給祺傑,同時抄寫給嘉雯。電子郵件的標題是“一千個離婚的理由”。

蕙薇寫道:我有一千個離婚的理由。每個理由都在我的腦海中盤旋了許久,一個比一個充分。如果我每天寫下一個理由,我需要三年的時間。三年的時間太漫長,我隻好把一千個理由濃縮成一百個,但是因為我每天要上班,做飯洗碗,打掃房間,晚上還要在家裏加班工作,我也沒有時間把一百個理由一一寫下來,我隻好把它們縮減成十個。可即使我把這十個理由都寫下來,你也沒有耐心讀完,你對我一向都是沒有耐心的。我決定再一次忍痛把我的十個理由濃縮成五個:

第一個理由:你傷害了我的頭發。我曾經有一頭如瀑的長發,但因你而生的憂鬱使我的頭發一天天地變黃,脫落。

第二個理由:你傷害了我的眼睛。在與你爭吵時,我常常流淚。淚水使我的眼睛紅腫,疼痛,失掉光彩。

第三個理由:你傷害了我的嘴唇。我的嘴唇日益幹裂,因為我經常費盡口舌與你爭論,希望得到你的理解,喚醒你的體貼。

第四個理由:你傷害了我的手。我的手終日為你洗衣做飯,卻從未得到你的嗬護。

第五個理由,也是最後的最重要的一個理由:你傷害了我的心。而心頭的傷世間沒有語言可以形容。

嘉雯立刻撥通了蕙薇辦公室的電話。

“蕙薇,你太誇張了吧?”

“我沒有誇張。我隻是講述事實。”

“祺傑有什麼反應?”

“他保持沉默。”

“其實,夫妻之間有些話,不說比說了要好,如果你想長相廝守。”嘉雯說。

“說了是一種解脫。”

“有沒有想過後果呢?”

“想過很多次了。可是如果我不說出來,我就永遠生活在模範夫妻的假象之中。”

“婚姻中總是有假象的,關鍵在於人有沒有勇氣容忍假象。當然我是沒有勇氣評論婚姻的,我是婚姻中的失敗者。”

到了晚上,嘉雯剛進家門,電話鈴就響了,她抓起電話,立刻聽到了蕙薇的哭聲。

“祺傑搬走了,他不要我了,丟下我一個孤零零的,我一輩子全完了。”

“不要這麼誇張吧?沒有他你還不活下去了?”

“會活得很難的。”

“既然知道這樣,何必還吵吵鬧鬧呢?”

“我控製不住自己。我隻是想嚇唬他一下,結果他卻動了真格的。”

“他為什麼要搬出去?”

“他說他想安靜一下。”

“好了,你先平靜一下。命中是你的,趕也趕不走,如果命中不是你的,也不要強求。你需要先好好睡一覺,人在疲勞的時候容易產生錯誤想法。”

“你幫我勸一勸他。”

“也許你們倆都先冷靜一下比較好。他今天剛剛搬走,我想我是很難把他立刻勸回來的。”

大約過了兩個月,祺傑仍然沒有搬回家的意思,反而張羅著開始賣房子。嘉雯隻好打電話給祺傑,約他下班後到唐人街的川菜館見麵。

“你找我興師問罪?”祺傑見到嘉雯後立刻問。

“興師問罪這個詞兒不太恰當,隻不過想當個聽眾。你有沒有打電話給蕙薇?”

“沒有。”

“為什麼?”

“不為什麼,隻是想一個人安靜一下。如果有一個家就意味著背後有一個嘟嘟囔囔的女人,那我寧可不要。”

“如果你背後沒有這樣一個女人,你不覺得有點安靜得可怕嗎?”

“你們女人帶給男人的麻煩永遠比輕鬆多,你們為什麼不反省反省?”

“你們男人帶個女人的痛苦永遠比快樂多,你們為什麼不反省反省?”

“我們不要這麼針鋒相對好不好?”

“你知道女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被男人理解和嗬護。”